“圆圆”
“圆圆”是八队的知青,她中等身材,因为偏瘦让人觉得她的体态修长,一张清秀的鹅蛋形脸上长着一双凤眼,配上细长的眉毛,活脱脱的一个古典美人胚子,她声音甜韵,特别好听,如果没有知青下乡运动,她肯定可以去当电影明星或话剧演员的。只是她性格很孤僻,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从来不去其它队串门,我和她几乎没有说上过几句话,偶尔遇见也只是报以浅浅的笑。她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谁也无法知道,只听说过她爸爸是资本家,已在文革中去世,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下乡前和妈妈相依为命。她所在的八队,是个比较穷的队,看她只一个人,也就没有给她盖房子,就在牛栏边马马虎虎地搭了一间小屋给她住,那房门不时地被牛角挑开,晚上她经常被牛吓醒。“圆圆”整天以泪洗面。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
一天,我们正在田里给禾苗除草,只见八队的邓爹提着竹篮子,里面放着娶亲鱼肉,(就是两条鱼和一块“和合肉”)还有一只鸡,我们队长就吆喝:“邓爹,你家要办喜事了,娶了哪家的妹子罗?”邓爹一脸的喜气:“我们队里的知青妹子圆圆咧。”在田里出工的所有人无不感到意外。我们听后更加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圆圆”要嫁的这个青年叫邓再九,在大队是比较有名气的,(他的本名叫再元,他没有读什么书,有次把元字写成了九字,别人就戏称他,从此无人再叫他的本名)是八队到部队当兵的农村青年,不到一年,因偷当地老百姓的苹果,被老百姓追打掉在粪坑里,在当地造成不良影响,被部队遣送原地。他回队后,看到队里有这么个漂亮的长沙女知青,那还不天天围着转,帮“圆圆”挑水,砍柴,,什么都干,最主要的是帮她把房子重新修整了一次。“圆圆”一个人过了这么长时间苦日子,忽然有人这么关心体贴,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草,加上此人长像还过得去,竟然让生活无望的她对他产生了依赖,频繁地接触,就日久生情,不久她怀孕了。
“圆圆”的妈妈见木已成舟,只好同意他们结婚。给他们买了所有的生活用品,用车从来长沙运来,当时车就从我们队前面的简易公路经过,社员还在开玩笑:“你看格杂邓再九得路啵,找了个漂亮的长沙妹子,岳母娘还买这么多东西来。格哈子生活无忧达。”不久,“圆圆”生了个女孩,婆婆就立马跟她分家,让他们在大队小学后面盖了两间房子独住,邓再九本来就是有名的懒汉,结婚后更加变本加厉,经常打骂“圆圆”,“圆圆”本来就是家里的娇娇女,这拖着孩子还要搞饭的日子苦不堪言,男人出工回家,一见饭菜没熟,上来就是一顿拳脚,常常打得“圆圆”鼻青脸肿。“圆圆”妈妈看着好心疼,就想办法让邓再九去长沙学木工,谁知他又偷主家的钉子,人家死活不要他干了。
回队后,继续打骂老婆。“圆圆”妈知道后气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写了一封义正词严的信狠狠地臭骂了女婿一顿,一天上午,女婿收到岳母寄来的信,又以为有什么好消息,不等“圆圆”回家就想知道信的内容,而自己斗大的字也认识不了一箩,只好请人念,不想被岳母骂得狗血淋头,在长沙偷钉子的事情也败露了,他无地自容,跑到山里扯了一大把雷公藤(乡下一种有巨毒的植物),躲在家里吃了,“圆圆”抱着女人儿从外面回来,只看到他丈夫倒在地上痛苦地缩成一团,口吐白沫,不知所措,吓得又哭又叫:“救命啊!”当时,就有好多社员在附近的田里中耕除草,听到凄疠的叫喊,马上跑来看热闹,还以为又是他们两口子吵架,一看,地上还掉了好多
雷公藤,就大声喊:“快来人啊!再九伢子恰达雷公藤咧!”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本队的邻队的好多人都跑去看稀奇,我和姐姐也跟着社员跑过去,我们队离得最近,去得时候还只几十,不一会儿就有上百人围观,他们把再九伢子抬到禾场中间,有经验的老农就说要灌大粪,呕嘎达就会好,大家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他按住,我亲眼看到一个社员把一瓢大粪灌进他被掰开了的嘴巴里,过了好一阵还是见不他呕吐,人却在不停的颤抖,面部痛苦的表情让人看了好生恐怖,“圆圆”只晓得哭,孩子也吓得哇哇直叫,他们队长一看,不对劲,当即决定,送公社卫生院,
当时大队部都没有汽车,连手扶拖拉机也没有,队长组织了十来个人,马上把他抬放在竹床上,找来一根草绳子,连竹床一起捆住,轮流抬着他飞快地朝公社跑去,我们这一群人一直到看着圆圆抱着女儿随着抬丈夫的人群离开后才了慢慢散开。
下午,就传来再九伢子死了的消息。后来,听那帮抬他去卫生院的社员人说,到公社卫生院后,他就不行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九伢子临终前对“圆圆”说对不起她,要她好好带女儿。
这件事情惊动了宁乡县知青办,马上有人来调查。
不久,“圆圆”和她的女儿离开了八队,是县知青安置办按政策让她们回长沙了。应该说是脱离了苦海。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圆圆”的消息。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圆圆”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