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仅存的知青时代纪念物——一套理发工具
今年是老三届下乡四十周年(1968——2008),往事如昨,但本人在乡下八个年头,颠沛流离,竟未留下任何一张照片或一段文字以作纪念,唯一留下的就是这套理发工具。
下乡不久,我大哥(当时六兄妹中唯一参加了工作的)省吃俭用,为我买了这套理发工具,嘱我在乡下好好学习理发技术,学成了也算有个靠得住的饭碗。二哥下乡后自学木工,为我做了这个理发箱,也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理发匠。
第一次动剪子是为父亲剃光头,我想这应该没什么风险,谁知一把新剪子剪起来,竟然痛得父亲哇哇叫,仔细琢磨,找到了原因,原来是剪得慢,推得快,剪子夹头发。
说实在的,想在乡下学理发手艺,我实在不忍,看到乡下那些理发师傅给人剃的“马桶盖”,我即有些恐怖,如果要我学成这样的手艺,我宁肯不学。于是我只能利用回长沙的一些机会,站在一些理发店外面,仔细观察那些真正的理发师傅的手艺,这称得上默而识之吧。
在乡下,其实很难给当地人理上发,因为他们都是包月,即使不收钱,他们也犯不着让你这位新手在头上动刀子,于是我的免费理发对象几乎全部是知青,他们决不会嫌弃我的技术,在为知青节约了理发费的同时,我的技术也日见长进。
后来,这套理发工具竟然跟随我走南闯北,历尽风雨。我带上这套工具到过常德德山,在挑码头干完苦力后,还抽时间给身边的苦力码子剃头,不收分文。我到常德浦沅机械厂做副工时,也挤时间给别人免费理发。我从常德转点到浏阳张坊,周围的知青找我理发的更是络绎不绝,如天心小子、罗安邦、任石夫(这三人现全部定居美国)、吴东凯、余济人、王卫南、王克宁、张孔朝、李如同等。尤其是天心小子的头发,基本被我包了,因其妹妹酒鬼与我在一个知青点,他经常来玩,顺便免费理个发,好不快哉。
后养蜂期间,我带了这套工具,给贵州幺老族的少数民族理过发,给四川、湖北、广西等地的老乡剃过头。这套工具跟随我,不知给多少人服过务,竟然没有挣到过一分钱,但套用现在的时髦语是,我却在偷着乐,因为我从中体会到了助人为乐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回城结婚生子,我居然还用这套工具给我的儿子剃头一直到他高中毕业。他读大学后,有天看他头发长了,我叫他坐下剃头,他说没时间,外面有约。等他回来,只见他红光满面,在外理了一个时髦发型。我这才意识到,我这理发技术该下岗了。
现在,我这套工具的唯一用途是给自己理发。这不知算不算绝活,反正一年到头,本人难得上理发店一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