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好像有位古人说过“无聊才读书”这样的话,这话让很多读书人听了不高兴,但我倒是觉得还真的说对了。想想看,如果读书不是很无聊很轻松,而是件很麻烦很痛苦的事情,那我们的出版社、印刷厂和书店早该关门了。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说过自己读书的运气不佳,那就是想读书的时候没书读,有书读的时候没时间读,既有时间又有书读的时候没视力读,所以我读过的书并不多。最近读了一篇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读书无禁区”的文章,让我又想起那些激动人心的购书和读书场面。对我们这代人来说,真正的思想启蒙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我仍然怀念那些激情燃烧的年代,并有些与读书有关的话要说。
先说说我的个人藏书。在我非常有限的读书生活中,我比较喜欢的是人文科学方面的书籍,比如历史、文学、哲学等等,不怎么喜欢武侠和侦探小说。经过多年的积累,我也有了个小小的个人图书馆,书架上那一排排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各类书籍,成了我宝贵的精神财富。但遗憾的是,随着视力的不断下降,这个“图书馆”越来越只有象征意义而非实用价值了。于是,我在学会电脑并用语音软件来读书后,又建立起了另一个“图书馆”,那就是我现在天天都要去的电子图书馆。
这是个装在电脑里的图书馆,大多为txt和doc格式的电子文档,还有少量的有声读物,类别涵盖古今中外的很多门类,数量则在数千本(套)以上。和我的那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图书馆相比,它要丰富得多,我阅读起来也方便得多。为了它的建立,我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从网上下载,向朋友索取,到书店购买,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现在已初具规模,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为爱书的朋友提供了不少方便。
其实我这里说的读书是广义的,除了文字意义上的书,还有个非常重要的阅读方式,那就是读图,其中最重要的是看地图。这个爱好我是从小养成的,那时候眼睛好,对地图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和好奇心,常常是面对墙上的地图一站就是大半天,让自己的思绪在那个广袤的空间里飞翔。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能在中国地图上快速而准确地指出每个省市,在世界地图上指出每个国家的位置,并熟练地背出中国到每个地市,世界到每个国家的主要城市的名称。每到一个地方,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这个地方的道路、河流、地形和主要建筑在纸上准确地描绘出来;工作后,到外地出差带张当地的旅游交通图回来,已是我的习惯;还有我的办公室,无论怎样调整,墙上的地图都始终是一大特色,并不断地更新。现在用语音软件和听书机,解决了我的读书问题,但读图的时代却一去不复返了。
再说说读什么书?我觉得,真正能给人帮助的应该是那些知识含量较高的书籍。现在有些年轻人只喜欢娱乐性的读物,那样的书虽然能给人带来一时的愉悦,但读得再多也不能使你变得聪明和高尚起来。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多读些有用的书。而读有用的书,首先就要读点名著。我说的名著,当然不只是文学,而是指那些最经典最有价值的书。比如读《红楼梦》,我们读出的就不仅只是文学,还可以读出历史,读出民俗,读出爱情,读出一个时代的风风雨雨和几个家族的悲欢离合;再比如达尔文的进化论,除了生物学上的意义,还有哲学,可以读出渐变与突变;还有社会学,可以读出弱肉强食和优胜劣汰;还有宗教学,可以想想究竟是不是上帝创造了人类等等。丰富的内涵和丰富的联想,应该是每一部名著的基本特征。
我还以为,除了多读好书多读名著,读书还有个方法和态度问题,那就是有些事情不必搞得太清楚。如同艺术不可也不必深究一样,读书也是不可也不必深究的。
比如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看过电影《红色娘子军》,听过歌曲《远飞的大雁》,那确实是一种美的享受和情感的激荡,可如果要深究的话问题就来了。比如《红色娘子军》,银幕和舞台上那么英姿飒爽,可实际生活中的娘子军们却很悲惨,她们在革命失败后有的被凌辱,有的被杀戮,有的被强迫做了地主的小老婆。直到解放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屈辱生活;而《远飞的大雁》虽然很好听,但从内容上说却是典型的极左产物,这只要看看那些歌词就清楚了,那时候像这样的文艺作品还有很多很多,不用我多说。
再比如人人都喜爱的鲜花,在现实生活和文艺作品中几乎成了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可是从生物学的角度说,鲜花其实就是植物的生殖器,任何一种有花的植物,都是靠着它来繁衍后代的;就像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都靠生殖器来繁衍后代一样,只是动物的生殖器永远也成不了美的象征。
这样的例子在文学作品里就更多了。比如柳宗元《江雪》中的“独钓寒中雪”,这首诗是在他老人家被贬到我们湖南永州时写的,我们不妨想想,永州下过雪吗?即使是几十年一百年下过一次,能有那样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吗?当然没有,所以这是柳宗元的想像,是不可深究的;还有大家熟知的毛泽东的那首《沁园春》里的“独立寒秋……层林尽染……看万山红遍”。外地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们长沙人很清楚,哪怕是在岳麓山的红叶最盛的季节,你站在橘子洲上,也不可能看到岳麓山上的红叶,这也是想像,是夸张,是不可深究的。
正因为文学艺术不可也不必深究,所以钱钟书老先生在别人读了他的文章还想见见他的时候,才会说“如果你吃了一只鸡蛋觉得味道很好,那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去见下这只蛋的母鸡呢?”他老人家的一番幽默,把这件事给说透了!
说到这里我要告诉你,假如哪天我说我家的老鼠比狗大,你可千万别当真,那就是想像,就是夸张,就是文学啊!
200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