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楼
长沙戥子桥,我心中的桥
——古城怀旧
六岁那年,到了读书的年龄,不得不离开我嘻闹玩耍的河西,离开童年的伙伴,来到母亲教书的地方——长沙城北的戥子桥,在戥子桥小学开始了读书求学的时代。
长沙的桥遍布东南西北,如落棚桥、顺星桥、西湖桥、培元桥、登瀛桥、广济桥、文星桥、戥子桥、司马桥、荣银桥、福寿桥(幸福桥)、浏城桥、一步两搭桥。
而城北的戥子桥,现如今已是一条狭窄的二百米长左右没有桥的小巷了,这戥子桥位于开福区,南起局关祠,北止松桂园。戥子桥原是唐代长沙从西至东护城河上的一座桥,因造型像称重量的戥子,故名戥子桥。清同治年间此桥尚存。具体什么时间被毁掉的,已难查询。清同治的《长沙县志》省城图上还标有此桥的。清嘉庆道光年间,湖南经世学派的代表人物、两江总督陶澍的“印心石屋”即建在戥子桥。清末维新时期,位于戥子桥的迁善所曾改设湖南工艺学堂。创办于1911年的湘军卫戍医院后迁此,后更名湖南陆军医院。1912年湖南都督谭延闿在此创设军械修造厂。民初省立第一职业学校也开设于此街。新中国成立后,省政府参事室、省文史研究馆也就位于此。除此而外,在历史上:明洪武初年由江西泰和因避陈友谅之乱迁湘的陈氏家族于1875年曾在此建过家庙;三次督湘的谭延闿的寓所曾在此;同盟会会员、最早在湖南新军中从事革命活动的刘文锦(其兄刘承烈)的家曾在此;曾国藩兄弟的后裔的家曾在此;杨开慧的堂兄向澍霖的家曾在此。在这里,曾有过后来并入了湖南大学的湖南政法专门学校,曾有过衡清试馆,曾有过近代著名教育家何炳麟创办的南路公学(1914年改名为湖南私立岳云中学)。在这里,还曾存在过一所复初中学,那是周扬(曾任中国文联主席、党组书记,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等职)读高中的母校,初为人夫(其妻吴淑媛大他7个月)的周扬在结婚次年即1924年16岁时初为人父时正在该校就读……
而在当代中国著名作家的文字中,也能见到“戥子桥”三个字。现任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唐浩明在【曾国藩】三部曲之一《野焚》中写道:“今年三月,他把妻儿从东山接出,和陶桄夫妇一起,住在戥子桥外的陶公馆里。一大早,左宗棠打发陶恭在门外十字路口探听曾国藩来访的情况,随时向他报告……”,而唐浩明还在【曾国藩】三部曲之一的《血祭》中则写道:“傍晚,长沙城内戥子桥陶公馆门前,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戈什哈对门房说:“相烦转告陶公子,抚台大人有一封急信给他””。在古城长沙,戥子桥确实还有点名气。
而我在这里读书时,只有省政府参事室和文史馆还在,原市长蒋昆先生的公馆也夹在中间。就在戥子桥小学隔壁,所以印像深,我同班同学z的父亲是程颂公的侄子,在这参事室供职,故常到参事室玩耍。印像最深的是戥子桥中段,原长沙市长蒋昆的公馆,他的夫人c老师是我母亲同事,都在戥子桥小学教书,蒋昆的几位公子,小姐因此也成了我的同学和校友,在戥子桥度过了顽皮懵懂的少年时代。长沙临解放时,蒋昆市长参与了长沙和平解放的谈判工作,戥子桥的蒋公馆也几次成为国共密谈之场所。后又听说,蒋昆市长抛家弃室,只身去了法国,留下夫人c老师和他的几位公子,小姐,文革期间遭受磨难。文革初期,红卫兵开来俩部卡车来到戥子桥蒋公馆抄家,将蒋家翻了个底朝天,抄家物品装满俩卡车,才高唱“造反有理”扬长而去。给当时的戥子桥留下恐慌和不安。
我在六十花甲之年时路过戥子桥,看到周围已成水泥森林,我读书求学的戥子桥小学已成电梯高楼,唯独蒋公馆仍静静的挤在高楼中间,冷眼相对。还是那陈旧,岁月留下的痕迹历历可见。俩扇斑驳的大门紧闭着,我从门缝里看,里面似未住人,我犹疑着想叫门,但恐蒋公子认不出人,惊扰了他,只得作罢。
戥子桥南头过省参事室,往左拐便到了伟人年青时生活和干革命的的地方——有名的望麓园。这戥子桥承载着多少历史的厚重,都留在这幽幽的小巷里。
我的母亲,一个从十八岁就开始教书的教师,自和父亲来到长沙后,就一头扎进戥子桥,安营扎寨,几乎将她的大半生都留在了戥子桥,一开始就到当时还叫至善私立小学教书,后改名为戥子桥小学,在这个学校里,她曾数次评为优秀教师,欣喜的看到桃李满天下。“文劫”其间,被无情赶下讲台,每天拿起扫把扫厕所,扫操坪。也曾被挂上大木牌,剃个阴阳头,站在台上,接受过莫名的辱骂。
十六岁那年,我也是从这里卷起被盖,离开戥子桥,滚到千里之外的湘南江永,挖地种田,从此再也未回到戥子桥。
戥子桥在我的记忆里,仍是个伤心之地。
新世纪来到之时,我几次在梦中回到戥子桥,于是我在一个秋高气爽的秋日,特意循着戥子桥狭窄的小巷,寻到我少年时读书求学的戥子桥小学原址,如今已是几栋高高的电梯楼压在它古老的脊背上,原学校已荡然无存。又寻到我记忆中的蒋公馆门前踌躇良久,感概世道的变迁,真是恍若隔世。
历经沧桑的戥子桥,如今在小巷俩边电梯高楼的遮掩下,显得朦胧灰暗,岁月的叹息都被深深的埋在小巷的地底下,也将我少年时的恶梦和忧伤留在了这叫桥却无桥的古城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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