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怀念“老哥子”
李成浩先生与我们永别了,我不禁凄然而泪下。
我是在文革中与成浩君相识的,当时他家三姊妹都下放在江永县白水大队,他的弟弟人称小哥子,他排行老大,大家都亲切叫他老哥子。初次见面时,他瘦高个子、略带卷曲的头发,一双深遂的眼睛,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和人谈话时,他总是微笑着欠着身子耐心地倾听,频频点头,然后再谈自己的见解,给人一种谦逊、聪敏、干练的感觉。
后来我们都转点浏阳,他下放地砰山村,离我不到8里地,我们来往甚密。他带领村里的年轻人动手修建水电站。简易的书架上摆着许多水电的书籍,桌上摊着图纸,老哥子经常彻夜不眠制定施工的方案。然而施工过程总是一波三折,水轮机装了又拆,拆了又装。终于他成功了,他把光明带给山村里的每户人家。他兴趣广泛,充满活力,居住的地方成了村里年轻人聚会的场所,那里常常是笑语声声,歌声阵阵。
不久,他和一个叫秋怡的农村姑娘相恋,秋怡不顾外界的阻拦,毅然决然地与这位国民党将领的后代结为终身伴侣,养育一男一女,无怨无悔地伴他走过几十年艰难的人生,我们要衷心地谢谢她。
老哥子终于回了城,在省副食品公司工作,他身上担着家庭沉重的担子,记得那一次我又去看他,我扶着弯曲盘旋的老式扶梯,走进了一个老式公寓的亭子间,房子中间是一个大天窗斗,斗的四周就是他一家四口的住所。简陋的房屋空间虽小,一切却布置得体,井然有序。言谈中他对工作和生活的前景充满信心。终于他以他杰出的才华和刻苦的工作得到组织和同志的认可,并在单位担任领导职务,妻子秋怡也参加了工作,全家搬到湖南商厦后的宿舍居住,因为工作忙,我们好久没有见过面……
那是16年前的一个夜晚,老哥子带着全家来到我的家里,他面色阴沉,突然来访,使我有一种不祥之感。他告诉我体检发现了肾脏疾病,需要手术,手术有很大的风险,那天晚上我和他谈了很久,尽量解除他的担心。工作和家庭都需要他,他真不能倒下,然而命运对他却是那样的不公……
手术后他的双肾失去了功能,他靠每周两次的透析来维持生命。
微薄的病退工资,昂贵的医疗费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为了贴补家用,他带病兼做一份宿舍传达的工作。那次我去看他,他正在传达室值班,望着他消瘦发青的面孔,我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之感。他很高兴我的到来,除了问一些药物的问题外,却看不到半点失望悲观的情绪。
他用颤抖的手在抽屉中拿出了一叠文稿--他创作的一个关于知青题材的电影文学剧本。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文稿,几十页,为什么就觉得那样沉?这里面有一种面对厄运坚忍不折,自强不息的精神,文稿是用他的心血凝成的。
我认真地阅读他的文稿,文字流畅,感人至深,我简直不相信这是出自一个深受病魔折磨,每周需做二次血透的肾衰病人之手,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此后,我去看过他几次,并经常在电话问候他的病情,他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忍受着疾病的煎熬,却更加积极地面对人生,挑战命运,与病魔斗争,追求生命的最大价值。
就这样,他和病魔不屈不饶斗争了十六年……
一月前,我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最近身体状态不好,我因为在外地,没能前去看他,真想不到这是和老哥子最后的交谈……
文化革命是一场灾难,知青是苦海中的泅渡者,老哥子这样一位踌躇满志,才华横溢的拚搏者也最终离开我们而去,但他不愧为生活中的强者。
我们怀念老哥子,要学习他面对磨难,不屈不挠的精神,我们怀念老哥子,要共同激励疲惫的心志,正视坎坷的人生;我们怀念老哥子,更要怀念那些在逆境中战友,不忘惺惺相惜的友情。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度曲折的人生。
深切怀念我们亲密的战友—李成浩先生,老哥子,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