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个 香 瓜

    1977年7月23日，我们临湘桃林镇的十几个应届高中毕业生搭上了上山下乡的末班车，下放到国营中山湖农场。经场部和分场简单的欢迎仪式并稍作休整后，我们这些被视为生力军的新知青便投入到了正在紧张进行而又缺人手的双抢中。双抢对我们这些生长在乡镇吃国家粮的伢妹崽来说并不陌生，但对其劳作时间之长、强度之大却是始料未及的。第一天凌晨，我在一声紧过一声的“起床啦、出工啦”的吼声和擂门声中惊醒。揉开睡眼朝窗外瞄去，分明星星还挂在天际，怎么就起床？因没有钟表也搞不清当时的确切时间。虽满肚狐疑，但还是来不及洗漱，便稀里糊涂地跟着老知麻子们来到夜幕笼罩下的田畈里出早工了。

   这头个早工，我被安排割禾，这是同组老知青特意给新手照顾的、一般是女知青才干的活。这一安排犹如战时命令容不得人计较。我在心里说：莫小看了人，我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后生，整个中学就是从“半农半读，勤工俭学”中过来的嘛。我虽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无条件地接受了任务，并卖劲地割开了禾。

    晨风中，我是欢畅的，那种能在“广阔天地”修理地球、侍候庄稼、自食其力的自豪感充斥着周身。然而这种快感不久就被另一种残酷的感觉所替代，随着星辰的渐渐隐去，旭日的冉冉升起，我的肚子开始闹事了，冷汗从额头背心冒出来了，慢慢地手脚也不怎么听指挥了，人象沉浮在稻浪里的一只落难水鸟难得靠岸。经过三、四个小时的初战，早先怀有雄心壮志的我，已被眼前滴滴虚汗、声声肠鸣彻底打翻在地。收工时，在师兄师姐面前，我虽装着轻松的样子，但脸色无疑是寡白的。

    对饥肠辘辘有了切肤之痛后，使我想起了临行前母亲塞给我让我在路上吃但忙于一路说笑赏景好奇兴奋而未吃还放在脚箱里的香瓜。第二天早工时，我悄悄地带了一个在手上。本想在早工最饿时吃，但又不好意思独享，还怕人笑话，只能在路上趁黑把它干掉。形如拳头的香瓜在手里抚摸、独自欣赏一阵后，极不情愿又急索地连皮带籽把它送下了肚。一种香香的甜甜的酥酥的惬意，一直深入到脾胃的最深处。

   一连五个早晨，我一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田堪上，一边悄悄地贪吃着我的香瓜。五个香瓜，尤如给瘪胎充了气，使我在漫长而透支体力的早工中能坚持运转；五个香瓜，饱含着慈母默默的关爱，帮助我顺利地渡过了独步人生的最初几天。

   中山湖几年的知青生涯，可追忆的东西很多，而最初几天的印象，尤其是那五个香瓜的味道深深地刻在记忆的年轮上挥之不去。时至今日，不知吃过多少瓜果，但总没能吃出那五个香瓜的感觉；工作生活中，也曾碰到过不少难处，但总觉得能从中山湖走出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以下是引用中山牛郎在2009-11-5 10:41:11的发言：

问好中山湖农场知青

专致热烈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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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山湖农场记忆犹新，感觉最幸福就俩件事情，过节杀猪吃肉，下倾盆大雨不出工，坐在家里写学习心得，“扎根农场一辈子”。但心早已飞到遥远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