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84) 一担梅子
人在不同的年代、环境就会有不同的欲望、目标、梦想。这个欲望、梦想就是将来有钱了,你第一要做的是什么?我当年的目标是——将来要挣好多好多钱,有了钱就再也不吃死甲鱼了。我有个好朋友告诉我说:在七十年代初,那时白糖不好买,要凭票,就是糖粒子也没吃够过。有一天她对自己发誓,等我哪天有钱了,非要称二两糖粒子就我自己一个人吃。等到了我儿子那一代,他大学班上有一从河南农村来的女同学,她家里很穷。每天的伙食费是算了又算,计划着买。一天她突然当着同学的面发誓说:等将来有钱了,她要一次买两碗米粉,吃一碗倒掉一碗。她的这个目标有着她对金钱的欲望和发泄心中的不平。
八十年代末我在单位的液化气站上班,当时的气站是建在一个小山头上。平时没人来换气时就很冷清。那时我的邻居兰,经常到山上来陪我上班。兰小我十岁,而且还爱吃零食。每次上山来,都会买包干梅子带上来与我分享。一天兰突然对我说:“牛姐呀!要是你哪天发了财,我别的什么都不要。你就给我买担梅子就行了。我不知为什么这辈子就是感觉亏伤了梅子。”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我暗暗地记下了她的奢望。到了美国后我写信给兰,告诉她我在拼命地打工赚钱。除了自己不再吃死甲鱼外,我要她准备好一担箩筐。我会要她实现一担梅子的梦想。
到美国十年拿到了绿卡后,可以回国探亲了,这时我首先想到了一担梅子的承诺。今天我虽然没有发财,但是一担梅子我是买得起了。我先在电话里通知了好友艳山红,让她悄悄地为我准备好一担梅子,大约是一百二十包各种各样的干梅子。因为我想让兰得到一个惊喜,所以没事先告诉任何人。回长沙后我约好了二十来个过去的好友,一起聚集在艳山红家。我安排大家每人带一份菜来参加聚会,饭后我突然宣布。在你们这些人中间,有一人她在十五年前有个愿望,这辈子就想有一担梅子让她吃个够。现在这担梅子已准备好了,这个心里有数的人自己上前来拿吧!这下子大家热闹起来,有人说兰没出息,怎么当年不说想要一台电脑呢?也有人说,兰比我们都强,她还梦想过一担梅子,可我们什么都没奢望过。
一担梅子的承诺兑现了,我也就开心了。
一担梅子上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