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扎针
不知是因为大山里的湿气重,还是气温低,下农村不到一个多月我的支气管哮喘就复发了。
大山里缺医少药,只有公社有所医院,要想看病就得走二十几里的山路,很不方便。我赶紧吃了一点咳嗽药和消炎药,以为能止住。没想到竟越来越重,每天咳嗽不止,晚上常常喘得无法平躺,只好整夜整夜地坐着睡觉。同学们看着个个为我着急。
一天晚上,他走进了我们的房间。“我帮你扎扎针灸试试?你近来咳嗽咳得好厉害,晚上听你咳起来,感觉楼板都在跟着震动,你一定很难受吧!”“嗯。”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他会扎针吗?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当时,我只知道知青点与医与药有关的东西有:一个医药箱、一个听诊器、一套针灸针、一本针灸手册、一本农村医生手册和一个人体模型,却不知他在学习,且到了能为我扎针的程度。
在此之前,我虽然从没接受过针灸治疗,但对针灸一点也不陌生。因为那时,报纸电台常有解放军用小小银针治好聋哑人的报道。所以,我对这小小银针能治病还是非常相信的。
我同意让他试试,起身坐在椅子上。“要扎好几个地方,你不要紧张,有发麻和发胀的感觉就跟我说。”“好。”他用酒精棉花擦了擦银针,就开始进针了。先扎手上的合谷穴,一下就麻到了手臂,他笑了,有点得意。接着,扎喉咙下面的天突穴,他屏住气,两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进针。接下来,就是不停地问我感觉怎样?也许是注意力过于集中,他鼻子里有清鼻涕流出来也毫无察觉,直至滴到他的手上,才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我被他搞得有些紧张,再加上这喉咙下面也算是比较要紧的部位,稍有一点异样我赶紧就喊。最后,是扎背上的肺俞穴。他叫我脱棉衣,毕竟他是男同学,我不由自主地有点磨蹭,可刚把棉衣脱掉,他就说不用脱了。也不知是怕我冷还是害羞,我也没多问,就穿着毛衣让他扎。
这之后,他又来给我扎过几次,每次我都积极配合。我看重这份难得的关心和记挂,珍惜同学尽心为我实施的治疗,也指望着哪一天有奇效出现。只是他的努力和我的配合最终还是没能挡得住病情的发展,不久我就被他和同学们送进了山下的公社医院,继而L姐又把我送回到长沙的家里治病养病。
再回生产队时,他已经招工进厂。可能是受他的影响,我也学会了扎针,用他使用过的银针跟自己扎、跟同学扎、跟队上的乡亲们扎。只是,我从来没有隔着衣服给别人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