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高兴地看到湖南知青网上很多的好作品,我马上想到当年下放在我同一个大队的长沙知青汤加义,他一直是一个书痴,至今仍是光棍一条。我衷心希望他不再痴迷于书籍的好。
汤加义下在生产队的时候就是个书呆子,那个时候闹书荒,偏不知他总是从哪里借来一大叠一大叠的书,古今中外的都有,还有线装书。他早也看,晚也看,与农民弟兄一块挑堤筑坝也偷着空子看。特别好笑的是,他和他的姐、未结婚的姐夫下在一个队,住在一间屋子里,他姐和姐夫作爱,他全然不知,就是一门心思沉醉在书里。家务事他就喜欢给土灶里添柴火一项,有一次他一边捧着书一边添着柴,心往书里钻,火烧着了他的棉鞋,他没感觉,终于闻着了糊气,于是他大声喊道:“姐,饭烧糊啦!”
早几年,我在劳动广场附近看见他那瘦长的个子,一只手挽在身后,另一只手执着一本书,书齐眉高,他的双眼直楞楞地盯着那本近在寸远的厚本本,他就这么直楞着颈子,直楞着上身,迈着正步向前,旁若无人,我喊他,他也没听到!
他真像是患了精神病啊.可不?我在1973年批林批孔时不就变成了“疯子”!那时,我下放的大队四十七个知青上调得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人。郁闷啊,郁闷!为了排泄郁闷,我一门心思写大字报,精神亢奋,写了十天十夜,整个公社食堂都被我贴满了,我还一发不可收拾,鼓动了一位华容下放知青一同到长沙告状。我到了省粮食局白姨家,向郭盛华姨爹告状,他可是当过华国锋的秘书的呀!他们看到我神情紧张,怀疑一切,诡辩滔滔,明白我不正常,马上通知我爹妈,赶紧设法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
可是,汤加义又不象我这样患抑郁症的“疯子”!那年我在“十三病室”,看到过不时吼叫着头撞墙的“迫害狂”病人,看到过在男人面前脱衣垮裤的“青春型”女病友,看到过受病人精神感染不时树“倒立子”给病人看的护士,他们都是好人,他们的感情都是那么的灼热,我爱接近他们。
可是汤加义不同,他表面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从来也不与人家争论,像吃斋念佛的和尚那样的无欲望,像晋陶渊明赞赏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桃花源人那样的与世无争,实际上他是一只裤脚卷长一只裤脚卷短不修边幅的迂夫子,他又是在残酷现实面前,不敢抗争,一味躲到“书(虚)无”世界里的懦夫。
但愿这仅仅是我的瞎猜吧!毕竟我有几年没遇着他了,也许他已经实践了他曾经对我讲过的“到海南岛的山沟里去淘金”的理想啦!
当我打下这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我的泪水滚下来了!
原作于2004年11月
2009年10月10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