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忧装修
历时二十余天，独居邻楼一楼小院岳母家的热水煤灶终于完工了。
岳母家原来的热水灶10年前岳父去世不久由小舅子请人砌成，上月底开始不断渗漏热水，我估计是铁板焊制的热水箱年久锈穿了。而岳母留恋热水煤灶，说用水方便，不同意我们安电热水器洗澡的建议。前2年回家“吃老米”，闲着也是闲着，下乡期间搞过“土胡子”(泥工)，在单位搞过多年机修和设备管理，妻子就帮我把重修热水灶的任务揽了下来。
人称“郎如半子”，也就是说女婿当半个儿子。而岳母家有3个“虎子”，本不该我这“半子”多手。被妻子推上火线，我只得着手拆建工作。热水灶的进排水管道及澡堂管道改造我能独力完成，可这抡大锤拆旧水泥灶非“近老斤输气力差”的我所能为，况“吃老米”前坐了近二十年办公室“变修了”也不想为，乃决定请一泥工相助。
岳母相邻的2栋都是10来年前建的“房改房”，撤分局改路局直管后，房后空地无人管了(到铁路房建段花点“手续费”批个“用地”条子，可获半合法身份)，楼后有空地的人家纷纷楼上下联手搭建扩间。最高的建有4层，1层(一般作一间)有20来平米。这号称湖南第二大城市房价虽不比省城，我们这城边上非电梯商品房也要近3千元1平米，这搭建20平米扩间造价才1万元左右，何乐而不为？要不是岳母坚持留个后院，早与前2年不断找上门的楼上邻居联手搭了扩间了——一个老太婆独居，2房1厅，加上后院里自建1平房1厨房足矣！恰好邻楼有2户楼上下邻居搭建扩间，见主事的泥工下基脚与楼层圈梁还有条理，乃决定请他在砌扩间时插空帮我拆灶打灶。
把泥工师傅带进岳母院子，他看一眼搭建平房里的煤灶张口就要500元！我说拆灶打灶顶多3个多工就完成了，而且热水箱管道连接都是我自己搞，工钱怎要这高？泥工说，现在什么都涨价，下死力干活不挣100余元1天谁干？如果接管道还要加80元工钱给管道工！
我说，我也是做过手艺的人，你这砌工活包括大小工要5个工？老太婆出工钱你不能要太猛了嘛！好说歹说，泥工只肯降20元，480元图个吉利数，少于这个数免谈，随我到哪请人。还说如果不是在附近砌房子，这打灶的小业务懒得排场……不想为这点工钱折腾，岳母既授我“全权负责”，就定下来了。
9月1日我去建材店选购了一款圆桶形不锈钢热水灶水箱，据老板说“可装150斤水”。再买回3块保温用的石棉板和2大袋珍珠岩粉及捣制水泥板的钢筋和水泥等物。买回材料后，泥工对那560元买的“150斤水”不锈钢水箱没说什么，但对5元1块的石棉板和10元1袋的珍珠岩粉直摇头，说是由他去买水箱这些辅料都是附送的。后来把此话诘建材店老板娘，她还直喊冤，说幸好我没带泥工来买料，否则不锈钢水箱加辅料不止我讨价还价这700多元，她会把给泥工的回扣加进去，至少多算30元！
老板娘与泥工的话孰是孰非，因耗资不大也懒得验证了。04年女儿结婚前那套4房2厅集资房的装修是我一手经办，一般的装修都花了6万多元，其中泥工、木工、油漆工、水电管道的工钱就近1万5千元，放现在材料与工钱都涨了，装修同样房子怕没8至9万元下不了地？记得木工带我去某建材店选料，一次就购进各种板材辅料1万2千余元。后来与朋友谈起工匠搞装修买料拿回扣事，我说他与我同去同回选料，我与建材老板砍价，至司机把货运走中间没离开我的视线，如何与建材店老板洽谈回扣事？那懂行的朋友说，他把你带去选料老板就“明砣”了，一般回扣按行规早商定了，在5%以上，事后工匠会抽空去取的，建材老板为长久生意计不会爽约。回头一想，那领班木匠不但收了我高工资，仅那一次就可得近千元回扣！那朋友还说，油漆工与电工是否推荐你去某店买某型产品若干？日后他会去店里报上某日某业主购某材料若干，店主自会给他些回扣。——难怪，我自己买女儿浴室和卫生间装修的某品牌不锈钢冷热水阀时，店老板一再声称给我的是最低价，并要我不告知水电工是哪个店买的，否则他来要回扣是没得给了……
由于住房条件改善，装修房子的朋友多了，个中猫腻不得不查。而有些“装修公司”并不规范，遑论“装修游击队”了。
买好材料后，连着几天催泥工动工先打灶台预制板，他都以那边先要赶工推延。一星期后却见他又带小工在附近一户门口和水泥沙浆，原来又接了一户人家的厨房与浴室装修业务（装修师傅为连续有事做，同时挂几处业务是常事）。我有点生气，本地人称会来钱的人“一手捉2条鲢拐子”，你是一石三鸟！前两天攀谈时称与我同宗同姓老家邻村本家的泥工说，自家人不要生气，过2天会帮你搞！我说本家吃本家还吃得厉害，你从看地方到现在巳拖了我10天未动工，打预制板后至少要养护10天才基本强固，国庆节都用不上新灶，而老灶越漏越厉害了！泥工无奈，答应笫2天先打那几块预制板，而且是我与邻人商量要他暂“让出工人”。
过了10天预制板巳强固了，后来搞厨房、浴室装修那家也基本搞完，还未见泥工来拆旧灶打新灶。我又跑到那邻居家请泥工派人拆旧灶。吱唔半天，终答应第二天喊人来拆。
19日早我晨练回来，岳母说有一踩三轮车的来看了一下怎就走了？我妻子来了气，找泥工大闹，泥工一通电话后那踩三轮车的又载着大锤、钢钎和畚箕扁担来了（此人我在邻居扩间挖基础见过）。大概这班“装修游击队”是松散的组织，事多召之，事少这些副工兼搞零星运货等杂事？据妻子猜，那拆灶的来看了就走大概嫌泥工付工钱太少，后电话里加钱又返回。
拆灶次日与泥工交涉，他说扩间的那家急着装修厨房，第2天才能抽空来砌灶……21日下午才赶来砌预制板，初装不锈钢热水箱。说是等1天底板与支腿间水泥浆强固后再捣制面板，第2天又说被扩间的邻居拖着装修走不开。我说新水箱管道早巳装好，现在老太太热水煤灶拆了好几天洗澡都不方便，你还要拖几天？跟邻居老贺一说，人家倒好说话，允诺第二天让泥工过来赶工。24日泥工终过来捣制完灶面板。27日灶面板养护强固，这一天泥工从早7时半到晚7时，除了中午回去吃饭1个半小时（他与妻子在附近租了套小居室），扎实干了一天，终把水箱保温及瓷砖线条做完。他跟我叫苦，我姨妹子出馊主意把她家装修剩下的地板砖边脚料拿来贴灶侧面，说什么帮老太太省钱，害他切割边脚料多干了半天！
岳母见我数给泥工齐刷刷480元钞票，事后心疼地说，他们总共干了不到4个工，这钱挣得太容易！
我把小纸头上记的工看了一下：
9月9日 上午泥工副工各3个半小时
9月19日 上午副工3小时
9月21日 下午泥工3小时
9月24日 下午泥工3小时
9月27日 泥工上下午7小时
除掉副工共得1天工钱至多100元，泥工实干不到3天可得380元，也不算少。不过，我不同意岳母拿多了的说法，最后一天他一直在切割瓷砖与水泥板，院子里满天粉尘又不用口罩（热天也不便），我在旁边都呛得受不了，何况吃一天粉尘！还有那保温材料珍珠岩粉和石棉，我在旁帮忙都受不了刺鼻的味道！而他干起活来几乎不歇气。有一首歌词“我以青春赌明天”，我觉得这些装修工却是“拿健康赌明天”！
我曾开玩笑说，你帮那2户扩间加层，2层小楼包工包料要2万元，你基础又加1千元，前后不到1月完工。除去材料与副工的工资，你1月至少挣万余元(还有零星项目未列)，1年至少挣10万元？那位本家笑而不答，说有2个孩子上高中，不久上大学不要准备一大笔钱？乘着壮年不多挣点钱，老来生病靠什么？父母近年仙逝，否则还有赡养老人的担子！现在干一天回去骨头像散了架，不知过几年还干得了不……
尝读韩昌黎的《圬者王承福传》，说一泥工“圬之为技，贱且劳者也。有业之，其色若自得者……有官勋，弃之来归……手镘衣食，余三十年”，曾从军立功受勋，却弃之以手艺为生三十年，且面有得色，“吾特择其易为而无愧者取焉”，是选了这易做而得报酬问心无愧的事。“嘻！吾操镘以入富贵之家有年矣。有一至者焉，又往过之，则为墟矣，有两至三至者焉，而往过之，则为墟矣……”拿着泥工工具走家串户谋生者，见过多少人家兴衰事！年初有一趣闻，某贪官因房屋拆迁搬家，身外横财无数，有一藏在墙缝里6万元存单被遗漏，结果被拆墙的民工发现。偏这些民工不贪非分之财，知道这是某机关原住宅区，乃去某机关寻失主。这么大数字存单竟被遗漏，引起有关方面注意，顺藤摸瓜挖出大贪官原房主！
现在以手艺为生的装修师傅仍是多数，感谢他们为人们创造舒适的家居环境！
湖南知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