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 宣 老 人
立了秋,太阳仍不知疲倦地烘烤着大地,网友们不等得它退居二线,还是结伴去了江永。我已是第六次去江永了,似乎美景没法看够,次次都有新的感受。
我们去了桃川镇宅田村。在四十多年前,这儿下放过一批长沙知青。
村里的人得知长沙知青会来村里的消息,不少老人站在进村的路口等候,其中有位身著白圆领汗衫的老人,注视着我们。他发现领头的李姐,赶快跨前几步,又停住了,顿时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这时,另一位红光满面老人迎了上来,李姐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紧紧握住两位老人的手。他们一位是原大队党支书德宣老人,另一位是的老文书……
我们一同进了会议室。
现任村干部到了会场。老文书显得忙碌,老支书却靠后坐在矮板凳上,静静地看著我们,默默地吸烟。会上请老领导讲话。我很想听老支书讲讲宅田的历史和当年知青的轶闻趣事。他却简单地说了两句客套话,又坐下了,举止木纳不像当过多年村支书,却像不谙世事老实山民。我有些失望,问李姐原初,她讲了几件老支书的往事:
四十五年前,村里的知青上山误把瑶家树木当柴砍。由于语言不通,无法与之勾通。男知青被横蛮带走,不知所措;女知青受了惊吓,大声哭泣,又怕男遭受不测,无人报信,紧随其后。瑶家兄弟想阻止女生随同进寨,挥舞手中砍刀,嘴里依依呀呀地叫喊,女生不知所云,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战战兢兢跟到苗寨。
幸亏遇上寨子里有位上过小学的小孩,认识些汉字,用笔与知青交流,才知道自己砍了瑶家的棺木要赔偿。知青身无分文,瑶家兄弟叫他们留下字据,待“赶闹子”(江永赶集称“赶闹子”。)路过宅田时兑现。
老支书了解事情的原本,安慰知青,说:“这件事由我来负责处理。”
不久到了“赶闹子”的日子,瑶家兄弟拿着字据寻找宅田的知青。老支书对他瑶家兄弟说:“他们是毛主席的客人,上山砍柴受了惊吓,没叫赔人算便宜你们。” 瑶家兄弟也老实,得这件事做得有点过头,只好作罢。
文革中,有人找到大队,要把大队的一位知青押回原藉。支书问明情况,原来要他去替父挨批斗。老支书毫不客气对来人说:“这个伢崽是宅田的知青,应当由宅田的贫下中农负责教育。”。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听过李姐讲述,老支书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起来,对朴实善良的老支书肃然起敬。
村的知青屋还在,年深日久积满了厚厚的尘土,走廊堆满柴草杂物,屋檐朽坏张满蜘蛛网,瓦被风吹散落在杂草丛生的草坪上,摔成了碎片……
回程的路上,车有点颠簸,空调吹出的凉风格外清爽,车内车外形成两种不同的世界。我有点困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朦胧中眼前展现出一遍挂满香柚的果园。 耄耋之年的老支书德宣在烈日下弓腰辛勤劳作。他感到头有点晕,慢慢抬起头,摘下草帽,举起左手,微微勾起食指,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就在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儿孙们在勤劳至富的路上迅跑,自己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不再要天天辛苦劳动了,也与村里的同龄人一样,坐在大榕树下纳凉,回忆往事,开怀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