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发表过《一顿安家饭》、《一次在电影院里听报告》两篇文章,讲述了在我那非常年代上山下乡过程,在纪念我上山下乡44周年之际,使我想起我怎样从一个初中毕业生,到上山下乡种田之中还有一段插曲,那段插曲差点使我成为共和国这二千七百万知青一员失之交臂,这是一段《逼,种田了》的插曲 。
我的童年的家庭是个人见人羡慕的家庭 ,父亲当时是我们这儿名气最高的学府--湖南省省立第七师范学校的教师,母亲是县城里的小学教师,一家子有两人拿工资,在那个年代是为数不多的,当那时大多数人家为用钱,捉襟见肘的时候,我家里还有存款。并且两个学校都有安身的房子。
但好景不常,正当父亲由于工作突出,成绩显著,被评为湖南省优秀教师,出席了湖南省优秀教育工作者代表大会(查该校史至今没有一人获此殊荣),准备发展成为中共党员之时,尽管那时科技不发达,在政审调查时,但在搞这个事的效率还是蛮高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当上了国民党某处的一个组织部长,接着被清除教师队伍,离开了他心爱的讲台,回原籍劳动改造去了,师范那座安身的房子随之也没有了,不久母亲也受殊连,被调离县城小学,到一个当时零陵县偏远,又是最苦的地方任教,最后一座在县城里的房子,象日本鬼子的据点又被拔掉了。
当时,我们弟兄正在县城上中学,家里的情况一下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母亲微薄的工资,使我们弟兄在放寒暑假时,人家的孩子回家享受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而我们却选择了留校,因为留校学校要人捁劳动,其报酬是三餐饭不要钱,因我们的粮食关系都在学校,留校吃饭成为我们当时唯一生财之道,我那时人没有扁担高,人不象现在这样想方设法减肥,挑50斤米都很困难,而随时听到总务老师的使唤,尽管如此,一想到这是对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最好的归宿,多少得到一点安慰。
当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学校的宣传栏被“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做社会主义新式农民”的舆论取代了,我也预兆着象我这样的情况,是不能象那些家庭情况好的得到继续升学的机会 ,逃不掉下乡的命运,尽管年龄没到,身子骨又瘦小,完全可以不下乡种田,但毕业后何去何从从为大问题,跟父亲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跟母亲将户口迁移到她那里无疑是饮鸩止渴;种田吧,此去何时是归期?但总不能把我这个人放在木箱里藏起来,更何况要吃、喝、拉、撒、睡。
母亲愁眉苦脸,痛苦万分,思前想后,想到了投亲,这似乎象落水中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当时的“亲”可投之处是在黑龙江鸡西矿务局的舅舅,他那时是工程师,对当地的煤矿有着特殊的贡献,上下级人事关系处理得好,交际又广,当时没有成家,那时的来往信件是8 分钱的邮票,开始他还是不愿意帮忙的,经过我们母子软泡硬磨,答应找领导通过正规渠道解决我这个问题,寻找机会再招工,一个砂成为知道舅舅一松口,抓到这根救命稻草一下就成为了我眼中的救生圈。
在我意料之中没被录取,我和母亲正象电影《地雷战》的一句日本鬼子说的台词:“悄悄地进庄,打枪的不要”,一方面向当时的学校教导主任要求下乡,起麻痹作用,教导主任是我父亲的学生,他说我还没有到下乡的年龄,可以不下乡,要我们仔细考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够说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我家的心是多么好,但我还是说要下乡,因为根据我的实际情况是一个“逼”字,当时在他那儿不好这样说;另一方面找到当时母亲小学任教的学校,说我已报名下乡,我 在这儿暂住一个时期,实际上是等信,因为母亲那个农村邮递员三、五天才光临一次,那时一切都按步就班地进行着,脑子里缺乏 一根筋,如果当时在舅舅那儿住一个时期,或者信件搞一个存局候领,或者通过电话、电报联系,我却是另外一种命运,这是后话。
随着下乡种地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每天都跑到办公室等信,生怕学校教师截留,的来往信件误我大事,但每天都是泥牛入海无消息,使我想起了《水浒传》的林冲,一个“逼”字把他逼上了梁山,难道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非得要把我逼上“种田”了,看来我的命运与逼,种田了,我与母亲设计的假戏就要真唱了。
命运往往就是会开玩笑,当9月17日,当我带上下乡光荣的大红花时,汽车行驶在湘桂公路的柏油公路上时,我沉浸在战国时燕国太子丹送荆轲刺秦王时:“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情时,一封黑龙江鸡西矿务局的挂号信寄到了我暂住的小学校,被它的命运被“查无此人”信退原处,那是一封改变我命运的救生圈,一个不成为知青就这样失之交臂 。
这段逼,种田了,使我成为那个时代的一个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