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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趣事三篇 （一）做饭 一个炎热的夏季，我从公社广播站被贬到了林场，又开始了我那苦难生活的磨练。 林场原来共有8个知青，4男4女。除我以外，他们都是本县城的下放学生。或许是体恤我这“外来客”吧，好心的战友们把一个他们认为非常清闲的工作让给了我——做饭。 这做饭是专门为知青而做。为方便知青，林场特意给他们盖了好大的一间屋子.做为他们的厨房兼食堂，在我没来以前，他们都是每个人每个月轮流着做饭。 做饭相对劳动来说，那可是要轻松多了。每天出去劳动，且不说整天要打着赤脚，扛着锹、锨、锄头什麽的从早到晚、日晒雨淋、弯腰撅背，单那火红毒辣的太阳就足够你招架的了。而做饭，虽然每天也有让我发怵的挑水、担柴什麽的体力活，还有让我感到发麻的侍侯菜园什麽的细心事……但最最起码，不用天天顶着日头劳累，还可以在做饭之余的空闲，随心所欲的安排自己的时间。 第一天做饭，心里还真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还从未将“伙夫”当成自己的“职业”，也从没烧过柴、草之类的东西，能胜任吗？心里很担心。林场书记倒也心慈，也考虑到我是第一次担当此重任，就让另一个知青小明不必出工，和我一起做饭，让她手把手的教我做好这第一餐。 随小明来到食堂，我发现：这食堂好大好大，可也好空好空。除了一角有个砖头和泥砌成的灶台，边上堆着一些茅草和一些树棍外，便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可再一看，不对！还有一样东西！我发现，屋子的另一角，卷曲着一个干瘪瘪的老头。那老头光溜着上身，仅穿了一条半长至膝的裤子，虾一样的缩在一长条椅子上，呼呼呼睡的正香！ 农村的那种长条椅窄窄的不足半尺宽，我看着好生奇怪：这窄窄的长条椅怎麽能承载得下一个大活人呢？尽管这老头骨瘦如柴！ 我问小明：“这老头干嘛的？怎么在这睡觉？” “他是个老木匠，利用我们食堂的空间给林场打打东西。”小明告诉说：“这老头没家没口的孤寡一个，耳朵又聋。平时，林场也就是随便找些木匠活让他做着，全当养他老了。” 噢，这样。边和小明对话边开始准备午饭。 灶台上看着更简单，除了一口好大好大的锅，便没其他的物件了。那口大饭锅让我看着感觉好惊奇：这大锅足有我家锅6、7个大呢！ 因是第一次做饭，再加上那木棍有点潮湿，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那火烧起来。忙了半天，倒是把食堂弄得烟雾缭绕，熏得我自己也眼泪汪汪满脸漆黑。小明看看我笨笨的实在可怜，便蹲了下来，帮我一起忙乎起来。 可小明看来也不比我能到哪去，我们两人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半天，把那炉膛里的火弄得时着时灭，不过，总算是把火烧旺了起来。 方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松松腰，可抬头一看，吓了我一大跳：只见那大锅已被我们烧得通红，呼的一声，锅里的油也烧了起来！见此情景，吓得我拼命大叫：失火啦！失火啦！！ 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阿乡”与战友们现在都还在地里忙活着，怎麽办啊？我和小明赶紧采取措施，又是拿抹布又是拿扇子，可那火势依然很旺，并且越烧越大！看来仅凭我们两个是对付不了这阵势了。 我回头看看那瘦老头想，或许他能有良策帮我们灭火？于是，忙不迭的跑过去对着他大喊：快起来！着火啦！！ 可那老头依然无动于衷，呼噜声连天。猛然想起，他是个聋子，怎么可能听得见！ 情急之中，突然小明说：“别急别急，我来，看我的！” 就见她拿了个脸盆，从水缸中舀了满满一盆水，侧着身子，“哗”的一声，一股脑儿将一盆水全倒在了锅中。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顿时一片火光直冲上了屋顶！ “哇！！”我和小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逃也似的冲出了厨房。 跑到屋外，我们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小明说：“让它烧吧别进去了，保命要紧！反正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想想她说的也对，只有这样让它烧去了。 惊噗未定之余，忽然，小明又叫了起来：“老头呢！老头还没出来呢！” 慌乱之中，我们赶忙跑到门口往里张望，烟雾中，只见那聋子老头正呆呆地坐在地上，见我们进去，抬起那如锅台一样漆黑的脸，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茫然的望着我们，估计迷糊之中的他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件，自己又怎麽会从长条凳上掉了下来。 我们俩看老头那模样，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得东倒西歪。 那次事件，我的脚上和小明的胳膊上出现了好多的小水泡，好象麻子一样麻麻点点。而战友们，自然也没吃上我做的那顿饭。 后来，直到我离开那里，也没学会用那样的数棍烧那样的锅灶做那样的饭。 （二）“采风” 一大清早，小郝就鬼戚戚地跑到食堂，对着正在做早饭闷头烧火的我说：“今天中午可有好吃的啦！” “恩？？”看他那鬼戚戚的摸样，我弄不懂这好吃的从何而来。 看我疑惑不解的望着他，喜笑颜开的小郝变戏法似的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哇！一只鸡耶！ 惊奇的我眼睛顿时睁得老大老大：这小郝，昨天晚上明明听他在隔壁男生房间鬼哭狼嚎了一夜，怎麽眨眼之间就弄了个鸡来了呢？ “哪里偷的啊？”。 “咦！！别说那麽难听嘛，本人昨天半夜和小马一起‘采风’而来~~”小郝一脸的得意。 “采风？采什麽风？” “咳！笨！采风就是那个..那个......”郝伸出手做三只爪状。 “还是偷啊？？！！”我既惊讶又好笑，惊讶他们怎麽这样胆大？连“阿乡”的鸡都敢偷？好笑的是，他们也真会粉饰自己，把偷竟比喻做“采风”！有意思，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嘘...”，看到我大清早如此放肆的大笑，小郝赶紧制止我，然后放低声音对我说： “别笑别笑，让人听见了！等我们出工后你再弄它吧。” “可是...我不会弄唉...”。 说真的，自小到大我还真没弄过鸡，虽然这无辜的小母鸡（好象是的）已经被小郝他们残忍的扭断了头，可是到底还是需要开膛破肚的。 看我那犹豫为难的摸样，小郝想了想爽快的说：“那这样吧，等到我们休息的时候，我回来帮你弄。” 估摸着可能快有9点半了吧，小郝果真溜了回来。关上食堂的门后，他一边在褪着鸡毛一边和我绘声绘色的讲着“采风”的经过。 小郝说，他们早就商量着想要弄个鸡来打打牙祭了。一天到晚的劳动、出汗，可是生活这样的苦，伙食那样的差，连一点油水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啊，“恐怕我们都要变成孙悟空啦！” “你们经常这样‘采风’吗？”我好奇的问他。 “不啊，这可是第一次。你不知道，那二癞子不知道有多坏！采他一只鸡也算是教训教训他！”噢，我知道了，原来这鸡是二癞子的。 说到这二癞子我知道，他是又谗又懒又厉害，可在我看来，他最坏的还是他心术不正。记得我才来林场，他天天往食堂跑，没皮没脸没话找话的缠着我，我是又烦又怕。 后来，和小明讲到他，小明告诉我说：“他下次再缠你，你把这个草帽挂在食堂后面的树上，我们看到了就会回来。”这一招果真灵，每次他前脚刚一迈进食堂，我马上就把草帽挂到树上，小明或小马就会马上赶回来。 自吃了小郝他们男生“采风”回来的鸡后，“采风”就成了我们口中频率最高的词了。小马激将我们：“你们女生哪天也‘采’它一次‘风’啊？哪怕只‘采’他一根豆角，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嘛！” 这“豆角”两字还真挑起了我们的灵感，小明昨天还在对我和小谈说起，二婶家地里的长豆角（上海叫长缸豆）长得好长了。那我们何不就“采”他一次豆角呢？对，就这麽办！ 晚上，我们5个女生好不容易挨到8点多（我们瞎猜的时间），然后，蹑手蹑脚的来到二婶家的自留地，个个东张西望着颤抖着双手拽了满满一袋的长豆角后，赶紧心惊肉跳的逃了回来。 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心里都很兴奋：这下，明天就不用再对付着咸菜就白饭，也好让那些臭男生看看我们女生的本事！ 第二天中午，我满怀信心的准备着来他个“清炒豆角”，可是，真奇怪，那豆角在锅里炒了半天总也炒不熟。于是放些水让它多煮一煮，可是，还是奇怪！至少煮了有半个小时了，可还是硬硬的咬不动！这什麽豆角啊？？会不会不是我们吃的那种豆角？疑惑归疑惑，问，却是不敢去问，毕竟偷来的东西。小明、小郝他们也是和我一样的诧异万分。既然不能吃，只好万般不舍的倒掉了。 过了几天，有一天收工后我正和战友们侍侯菜园时，二婶走了过来。突然想起了“豆角”那档子事，于是，心怀鬼胎的我兜着圈子问二婶：“二婶啊，你看我们菜园里种些什麽菜好啊？要不也象你家自留地一样种些豆角？那就有菜吃啦。” “哎呀，我那地里种的不是那种吃的豆角，是......（名字我还真忘了）。” 原来如此啊！听了她的话，我和战友们都一楞，随即哈哈哈哈的一片笑声漾了开来...... （三）胖胖 林场猪不多，也就2头。可是，别小看这2头猪，“阿乡”们可是指望待到年关分它的肉呢！ 林场人口也不多，也就十几户。可是，也别小看这十几户，在那样贫穷的年代，这2头猪对这十来户人口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养猪这活虽不象种地那样辛苦，可责任也不能说不大。于是，林场场长兼书记决定：从知青当中抽一名人员专门负责养猪。在大家一致推荐并在书记反复权衡下，这养猪的“美差”就归那男知青胖胖了。 让这胖胖养猪，依着小郝的理由说：“他心又细、性子又憨，长的嘛...也和猪差不多。让他去‘修地球’，他象女孩一样的使不上什麽劲，侍侯猪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其实，我们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明白：这是小郝他们在想着法子作弄胖胖呢！ 这胖胖让我看着可能做饭这差事更适合他。他极要干净，一副惯宝宝摸样，那猪又臭又脏的让他怎麽对付啊！可是，偏偏做饭的差事战友们谁都不让他干。也是的，谁让这胖胖得罪了这帮战友了呢。 林场生活实在太苦，对我们知青来说，感觉最苦的就是每天吃的菜都是咸菜，大家的肚子里都几个月没什麽油荤了！虽然我们知青也和“阿乡”一样，分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园，可作为菜园管理员的我实在是不称职，把个菜园管理得荒芜一片——稀稀拉拉的一点点小白菜蔫蔫的在里面耷拉着脑袋。可战友们对我却都表现得十分大度，没有一人为此而责怪我。可能在他们看来，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上海“阿拉”，能让他们每天出工回来有3餐饭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吧！ 胖胖家在县城，他爸爸妈妈都是教书的，书香气极浓的家庭氛围也把他培养成了一副弱弱加懦懦的摸样。他是家里的惯宝宝，每次他从家里返回林场，都会瓶瓶罐罐的带回好多菜，什麽炸酱啊、雪里蕻烧肉啊、鱼啊等等的美味佳肴。 可能是胖胖他苦怕了，他带的这些菜从来都是舍不得拿出来与大家分享，总是一回到林场，就神秘秘的把它们牢牢的锁在一个小木箱子里。吃饭时，用一个大碗盛上满满一碗饭，再打开木箱，夹点菜放在饭碗里赶快再锁上木箱，而后，一个人躲到远处独享美味去了。 这时候，恨恨的小郝、小马他们便只能对他怒目而视，随之便对他不予理睬。后来时间长了，小郝他们也不再让自己昂着头在那显“清高”，而是想方设法的时而也去“采风”胖胖的菜。而胖胖对他们的行为也无法对付，只能更加的想方设法的“坚壁清野”，尽量让自己的食物不再被别人嗟食了。 那次，小郝、小马他们“采风”来的那只鸡，谗谗的胖胖几次也都想把筷子插入碗中，可因为胖胖锁菜的缘故，小郝坚决不让他尝一块鸡肉！对胖胖的这次惩罚，着实让胖胖沮丧了一个星期，而让小郝他们则快活了好长一段时间。 做饭的我不用出工，养猪的胖胖也不用出工，因此，更多的时间，便是我去看胖胖怎样侍侯那猪了。 胖胖开始去猪圈时我看着真好笑：带着个大口罩、带着护袖、带着手套......我说，胖胖，你这样养猪让厂长书记看见还不扣你个二斗红高粱！那你呀，就永远都别想离开猪窝啦！ 听我这样一提醒，胖胖觉得有道理，虽然无奈，也赶紧褪下“武装”轻装上阵了。 空余时间，我也经常帮着他一起干活，相处久了，胖胖渐渐对我友好起来，吃饭时，不再躲着我，也会慷慨地让我一起分享他的美味佳肴。在这时，我也趁机说说胖胖：你怎麽这麽小气啊？别人能受得了苦你就受不了啊？好歹都是一个“坑”里的战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对我的唠叨胖胖也不知听进没有，不过，他和小郝他们的敌意似乎减了许多。 毕竟胖胖也不会养猪，有一天，一只猪突然生病了，不吃不喝的无精打采。急的胖胖满头的汗，这猪要是死了可怎麽对得起农场的“阿乡”们啊！ 半夜，看看那猪实在不行了，得送公社兽医站才行。没办法，胖胖犹豫再三，只好可怜巴巴的恳求小郝小马他们帮忙，用板车把猪推到公社去。那小郝在关键时候倒也能分清轻重和顾全大局，二话没说就和小马一道去了。四十多里地的山路，三人直忙乎到天亮才回来。看着那猪已无大碍，虽累他们也感到心里甜。 这次事件带来的效果是：因胖胖小郝小马三人有功，场里给他们每人加了十分工；而最大的转变在胖胖——他终于打开了那终日紧锁的木箱，把他的“美味佳肴”统统奉献出来，和战友们一起品尝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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