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时
阳生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阳生啦,妈妈一叫板,不用说,又要唠叨相亲的事。妈妈说,你也不要歪开脸,我也不怕你烦我,我不烦你谁管你。你爷象你这年纪已经做爷了,乡里狮子乡里仰,崽呀,别胡思乱想了。
妈妈一放出话去,媒人踏破门槛,阳生简直惊异农村竟潜伏着如此巨大的婚介市场。妈妈解释,不是啦,你好比是刚出炉的新鲜货,爱吃抢饭呀,抓住机遇,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了。
阳生的脸仍朝知青点方向歪着。妈妈有点不高兴地说,西洋镜只能看不能吃,知青娃会看上你?退一万步说她们看得上你我们也受不住,你看她们洗衣服那一盆泡子,光买肥皂要多少钱啊。
相亲去吧,阳生收拾一番出门了,只要他肯去,妈妈啼笑皆非也只由他特立独行。此时阳生头戴草帽,足踏草鞋,肩挑粪桶,他唱道,小刘海在茅棚别了娘亲,肩千担往山林去走一程。。。。
头天下了一场雨,新雨过后,又值稻花香时,路边的小河流水哗啦啦,河边青青草顶着露珠花,田塅里蛙声一片,排山倒海,此起彼伏,广阔天地中象请来了一支拥有世界著名指挥家的庞大无比的交响乐团,即使柴可夫斯基或约翰克理斯朵夫也不能创作出这样原生态纯天然的绿色乐曲来。
女方父母端坐在家里。他们问,你爸好吗?阳生回答,一般般,他上吊后差多了,现在一又不要教书,他又不会干农活,他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一脸愕然。不知如何是好。阳生接着说,我妈挺好的,只是太省了。借一调羹油回来要吃三天。家里有米留到生虫,天天吃红薯,吃得全家个个放臭屁,,,,,,
女方父亲说,知道了,我们也不留你吃中饭了,你走吧。阳生象接到特赦命令一样,担起粪桶就走,连道具草帽也忘了拿。
阳生接着唱刘海砍樵,实指望讨房媳把娘亲侍奉,谁愿意来与我定下这婚姻。阳生想,知青组那些女的,有一个和我好就好了。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如果她们都愿意呢,让她们拈钩吧。他啪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你就白日做梦去吧。管它呢,这样想一想不是也很爽吗。于是他又咧嘴笑笑,骂了一句脏话。
突然一个女人四脚巴叉站在路中间,说:你神经病啦?
阳生喜出望外,是妹妹啊。
妹妹小嘴一撅,我有大名的。来,帮我挑一下这担石灰。
阳生说,那你挑粪桶吧。
妹妹说,太臭了!
阳生一边把生石灰一坨坨拣到桶里,一边说,这一点点灰,再加一个你,我也挑得起。
妹妹说,试试看,我很苗条的,只有45公斤。
阳生挑着这副奇怪的担子,像是去申请吉尼斯记录的怪人。
妹妹唱歌了,一支哈萨克民歌;
燕子啊,
听我唱个我心爱的燕子歌,
亲爱的听我对你说一说燕子啊,,,
稻花香时,天上又掉下个林妹妹。但此时阳生,却象贾府的焦大。悲哉秋之为气也,是文人墨客的情怀,农民伯伯只知道季节一到挥镰割稻。
阳生说:这副担子不太好挑。
妹妹说:我知道。我坐在箢箕里也不舒服。
阳生嗯呀嗯呀含含糊糊地说,你下,来走一下。
妹妹劝他,算了,冒得好远了。拜托你不要嗯呀嗯呀好不,你一路上不停的放屁,再嗯呀嗯呀怕是要出屎了。走哇~~~
刘海出场的头一句台词,被阳生移植到了本场落幕时分。
知青组一片欢呼。大家抢着叫妹妹,说我们都以为你挑担石灰回株洲了。妹妹懒得搭理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她把一罐知青们垂涎已久的香肠送给了阳生。但这种俨象排泄物的东西阳生不太敢吃,再者他也舍不得吃掉它。
本文照片由沙漠一棵树拍摄,特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