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大名赵同智,生于1952年,东北人,家庭出身:干部,文化程度:小学本科三年级,1968年11月8日下放到靖县寨牙公社大林九队。
东北人?小学没有毕业?出身好却下农村?好像互相矛盾,但这却是真实的小智。
小智幼年丧母——其母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父亲后来再婚,继母的前夫也是牺牲在朝鲜战场。像那个年代许多共产党员一样,父亲一心一意忠诚于革命事业,家里的事难以顾及;继母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村妇女,善良、勤俭、但是没有文化,小智错过了最佳的启蒙年龄,大龄入读小学,家里又无人辅导,艰难地读到小学三年级,偏偏赶上了文化大革命,遥遥无期的停课,中断了他本来就坎坷的学业,他总是不无遗憾地说:“要是开学,我就读四年级了。”
小智没有等到复课的那一天,却又偏偏赶上了长沙市文化大革命后首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WJ是长沙市二中初中学生,因为寄宿和文化大革命,长期和我住一个寝室,同一起下乡。小智和WJ的父亲是同一个单位,听说WJ要下农村,小智和他的父亲主动找到WJ,要求到农村去。
那个时候上山下乡只是少数中学生主动提出的,还要按照“本人自愿,组织批准”的原则,并没有形成运动,更没有要求小学生上山下乡。小智直接找到当时设在五一路长沙市委大楼内的“上山下乡领导小组”报了名,他是我们队伍中唯一的小学生,却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一起下到了千里之外的靖县寨牙深山中一个偏僻而古老的小村子——老团。
小智年轻力壮,有着北方人的耿直和善良,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很快就和乡亲们打成一片,我们还在家里为今后的日子考虑的时候,他已经走东家串西家,关系密切,尝够了蜜饯茶和甜酒煮蛋;我们还在为煮饭发愁的时候,他已经第一个与社员们一起出工了......
虽然是小学生,小智与我们关系还是很好。1969年初,我病得很重,小智在城墙界修公路,听别人说我快死了,他连夜从几十里外的城墙界工地赶回来,途中还没有忘记敲开寨牙供销社的大门,用自己不多的零用钱给我买了一斤月饼(靖县的“月饼”是里面有馅的芝麻饼,一年四季有卖)。看见我有好转,第二天天没亮,又怱怱赶回几十里外的工地。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啊!真的不容易呀!
因为没有多少文化,小智也吃够了苦头。他平时随身携带早已经准备的私章,家里寄了东西来,他走几十里山路,到寨牙邮电所盖章领取;给家里写信,请同队的女知青写好后盖章寄出......最糟糕的一次是招工,拿到招工的表格,只好请别人填写,被招工的人发现,当场取消资格。
后来大概是县知青办协商,把他招到了312公路的养路工班,在城墙界养护公路。
可惜,这样一位好兄弟,却在1975年不幸死于寨牙的地卢,那年他22岁,他还太年轻。
1994年,我们回寨牙探望乡亲们,事先给乡亲们写信,请乡亲们帮忙找到小智的坟墓,我准备到小智的坟前悼念悼念,再喊他一声。
可是到老团后,乡亲们告诉我:小智没有埋在这里,没有他的坟墓。到县里以后,我又问过吴展贵县长,吴老告诉我,是养路工班把小智安葬在了城墙界的山中,坟墓已经无法找到了。
有些惆怅,有些遗憾,更有无奈......
小智不是伟人,不是成功人士,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知青,一个我们的朋友,是一个锅里吃过饭的兄弟。
每年七月,是中国人祭奠亡灵的时候,我无法忘记他——小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