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稻谷半青半黄时,我们队上的劳力每晚都要到山上守野猪。睡在那田边的木棚——野猪棚里,在棚外烧上一堆火,时而起来喊几声,敲打一阵子木棒。尽管每晚都有人守在野猪棚里,但稻田里还是遭到野猪的破坏,野猪跑到田里,吃不了多少,就是踩得稀里巴烂,只要是野猪破坏过的田,基本上收不了多少谷。所以人们被这些野猪弄伤了脑筋。
用枪打的话,人和枪支都有限,于是,人们装炸弹炸。炸野猪的炸弹同一般的大爆竹大小差不多,将炸弹放进死鱼肚子里,安放在田边比较干的禾稻边,野猪一旦咬到鱼,那炸弹立即爆炸。运气好的话当场可以炸死在田里,但大部分野猪咬了炸弹后,只将嘴巴前一部分炸烂,牙齿骨头炸得满田都有,但野猪仍能跑得动,而且还跑得快。人们得知后,赶着狗,拿着火枪有时要寻上几天才能寻到。不过,人们不太怕被炸伤的野猪,因为,它毕竟没有了那张“寡嘴”。
记得,我头一次守野猪,有人在我守野猪的田里安放了炸弹。有一天半夜,我迷迷糊糊听得一声响,我不在意,清早起来就直接回了家。上午在田坝放“田水”时,那安放炸弹的社员来到我面前,拿起把牙齿和骨头给我看,我才想起昨晚那一声响,原来是野猪咬了炸弹。
第三天,有两社员从山下抬来一头打死的野猪,我跑上前去看热闹,只见那野猪长嘴巴被炸了一截。他们说,这头猪就是在我守野猪那田里炸伤的,他们二人赶着狗,拿着火枪寻了两天才打到手,这野猪已逃离“现场”数十里路远。
又一天下午,我正在砍柴,忽听队上的红薯地里一声巨响。当我赶到红薯地,闻到一股好浓的火药味,红薯地周围有人在寻脚印,只听见有人在念:“跑了,早跑了。”又有人在说:“赶快回去拿枪,牵狗,追……”
我在地里寻了半天,终于寻了一颗弯勾牙齿,我走过红薯地,听见狗叫声,见几社员拿着火枪跟在狗后面进了冲,但他们寻了好些天,还是空手而归。
冬至过后,我进冲里担稻草,忽听得一群扯猪草的细妹子在喊:“快来看哟,这港边上有只冒脑壳的猪…….”
我提着担草杠,跑了过去,只见港边有一头刮瘦的野猪,它沿着港水慢慢地走,好吃力的样子。我拾起一块石头,朝它打去,正巧打在它背上,它哇了一声,回头望了望,我定神一看,我的天呀,它那嘴巴象个“烂刷把”,难看极了,我身上的鸡皮坨一刷就起了。
我又捡起一团港岩子朝它打去,没打中,我不甘心,提起担草杠跳下港里,追到了它背后,对准它一杠打去,竹杠正打在它屁股上。它“哇、哇、哇”的叫了几声,继续往前走。我追上去又一杠,打在它的后腿上。它又“哇、哇”地叫了几声,拐了几脚又继续往前走。
看来,它体质蛮虚了,没有一点反抗力。我更起劲了,追上去继续打。但每一杠打去,不是打在小树枝上,就是打在石头上,可怜我那根竹杠,被打得成了刷把。
那畜牲被我像赶“猪啰啰”一样,打一下,走几脚。逗得路上的细妹子们哈哈大笑,她们也没一个人下来帮忙,像看耍猴把戏一样,笑得前仆后仰。
机会来了,野猪被我赶到一小壕边,好像是夹住了脚,不走了。我举起竹杠使劲打下去,谁知用力过猛,身子向前一栽,那双膝正碰在一块大石头上,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勉强起了几下都没有站起来,我双手撑着膝盖骨,顿时就红肿了起来。只听见上面细妹子在喊,“算了,算了,快上来,那野猪钻草丛里跑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畜牲已经不见了,我跛着脚回到寨子,天已经黑了下来。
几天后,社员在不远的草丛里寻到了那头野猪,它已经死了,身上已经刮瘦如柴,那稀烂的嘴巴上粘满蚂蚁,听人们说我都肉麻。
不久,又听说炸弹炸死一头耕牛,装炸弹的人赔了百多块钱,从那以后炸弹炸野猪渐渐少了,人们改用铁夹子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