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浏阳河主要由两条支流组成,一条叫大溪河,还有一条就叫做小溪河了。大溪河的发源地在东北方向的大围山,众多的溪涧从山谷间向低处奔涌,出山后就形成了河流;小溪河则从正东方过来,它的源头是有名的株树桥水库,据说现在长沙百万市民的饮用水源就靠她了。大溪河与小溪河在浏阳东北大约20里一个叫做双江口的地方交汇,到了这里,水流就已经相当的湍急了。
在大溪河的中段,每年入夏后暴雨形成的山洪凶猛的从大山深处咆哮而出,西北方的一条支流夺路而出与大溪河会师,年复一年,就在这里冲积出了一块沙洲,我们落户的地方就在这个沙洲上,它三面环水,留出一小段陆路与公路交接。地名就叫做大沙了。
那天晚上我们得知有个有电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在沙洲的头上,有一道浅浅的拦河坝,拦住的河水集中到一条大渠道后形成了一个低水头,队上在这里安装了一台水轮机,白天用来带动打米机,夜晚就用来发电了。只是日积月累,发电的效果极差,不论多少瓦的灯泡装上去,也就是一道弯弯的红丝在灯泡中发呆。
这里的居民大多数姓孔,沙洲的岸边有一排枝叶浓密的古樟树,透过黛绿的树叶可以看见有一座衰败的庙宇,檐角弯弯的指向蓝天,外墙斑驳的朱红色证明了它以往的身份。原来这里曾经是孔庙。孔子的一个支脉在这里得到了延伸。孔姓农夫们的身材长相很有特点,他们一般都隆鼻深目,高大魁梧,长方形的面部棱角分明,很有北方汉子的那种韵味,与我们在株洲长沙一带常见的矮小的当地农民大不一样。我们见到的辈份最高的是昭字辈的老者,那位硕果仅存的昭石老人当年是个挑夫,他说起1930年给毛委员抬过滑竿。昭字辈之后是宪、庆、繁、祥、令、德....后来的著名乒乓球国手孔令辉就是令字辈的人了。
住在水边,种稻谷高粱红薯玉米,粮食基本上还是不成问题,可是成问题的是烧火用的柴。这里离山很远,远远望去,西边的连云山像一条灰黑色的长城横亘在遥远的天际,山的那边是平江。入冬之前,常常有山那边的平江山民挑了茶油来这里交换红薯丝。我们的细嫩的肩膀受到的最初的锻炼就是到连云山的东麓打柴时得到的。
山区的冬季比外面总是来得早些,清早天没亮就要急忙起床,当初始的阳光斜斜的照射到我们身上时,我们已经跑了七八里路了,身上是一件夹衣,穿的是一条单裤,脚下是自己编的草鞋。身上跑热乎了,这才开始快步行走,也不在乎脚下小水洼上结出的冰层,一脚踩去有时候还踩不碎。跑20多里地之后进山,又四五里路后爬山,爬山一个多小时后到顶,赶紧找柴吧,挑胳膊粗细的枯死的树枝砍成一尺半左右的柴段,码入自己的柴担。找根老楠竹砍倒做根扁担。好了,急急吞下冻得冰凉铁硬的带去的午饭,挑柴回家吧。好不容易咬紧牙关提心吊胆的脱离了陡峭的山谷,到达平地了,放下担子坐下到路边喝上一口山溪水,再挑担子时却连起肩都无比困难了。肩膀已经红肿了,别说几十百把斤的担子往上压,就连轻轻的一碰都痛得要命。脚上被新打的草鞋磨起泡还好说,关键是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啊。天黑透了之后我们总算到家了,这还是队上不放心,派人打着火把迎接了我们好几里路。
打一次柴只够几天烧的,所以每隔上那么几天我们都得去砍柴,一些时日下来,肩膀腰杆脚板巴掌全都可以适应了。到了这时,我们才开始真正适应当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