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年中苏关系紧张,连队各处常常有信号弹升起来,不过说实话我一次没见过。老是半夜紧急集合,要打背包搞拉练,吓唬苏修特务,告诉他们我们人多,夜里都是人。被子打不好结,就成了屁帘子了,冬天夜里零下40度,大雪过膝盖,白毛风刮起来
很多比我们来得早的上海知青,脸上,手上春夏秋冬都是紫黑色。她们用自己的经历和代价告诉我们出去一圈回来,不能马上进房间,要在外面用雪把脸擦得有了感觉才能进屋,尤其是耳朵冻了以后马上进屋,耳朵一扒拉就会掉下来。
帽子都是冰霜,分不清是男的还是女的,帽子衣服穿戴都一样。后来有了经验,为了应付拉练,同学们把枕头打成背包模样放在旁边,一旦集合,起床背上枕头就跑,还不会散。发明这个绝招的上海知青,她是个很单纯很单纯,有话就说不会隐瞒的人,她的名字叫张英武,大家叫她张鹦鹉。拉链时总是她被甩在后面,因为她戴眼镜出去看不见,常被霜挂住,走在冰上时她也是摔得最惨的人之一。听说后来精神出现故障,没有家人怜惜,早已离开人世了,得到消息后心里很痛,只要想起北大荒,她的身影跟她有关的故事总也挥之不去。
早我们来的上海知青和哈尔滨知青,已经被两年的北风,吹的没有了朝气,除了出工再没有了欢笑,失去了青春的活力,看到我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北京知青,收工后还要玩骑驴,投沙包,跳皮筋,觉得不可理喻,太天真了。
原来,上海知青和哈尔滨知青因为生活习惯的差异,个性的差异闹得水火不容,除了出工是必须的,回到宿舍就没有了交流,有时还会大打出手,有个姓穆的哈尔滨知青,一个人把一群上海女生打倒了。从此“穆桂英大战南北炕”这成了哈尔滨知青流传很久的骄傲。(此人也早已离开了人间)直到北京知青来了,才打破了南北两地知青的僵局,由于北京知青年纪小性格率真单纯,没经过大串联,综合了南北两地知青的优点与共性,化解了他们的个性中的极端成分,没有上海人小心眼,没有哈尔滨人的火爆,只有大大咧咧不在乎的劲。慢慢的成了他们的调节剂,从此连队里有了年轻人的喧闹,也有打架,吵嘴,娱乐的日子。
秋天跟随着康拜因收麦子,是件极苦的工作,要轮班连轴转的工作,歇人不歇车。我们必须要事先把头包好,戴好口罩,不然麦芒钻进衣领或眼睛里,那个痛痒让你一辈子也忘不了。麦秸落到一定高度时,两边的人要跳到大拖斗里去把它踩实,头上不断落下的麦秸会把我们埋起来,经常是灰头土脸的。土和飞舞的麦芒让你无法睁眼无法呼吸,没有口罩就把头巾包在脸上,男生也一样的打扮,回到宿舍只有牙是白的,尽管万分艰苦,我们还是从中找到了快乐,每次一个人拉操纵杆,一个人坐在大拖斗里高高的麦秸中,等待着和一车麦秸一起被翻出拖斗车,然后再从麦秸垛子上躇溜下来,那也是我们最开心的一刻,就像小时玩的滑梯。这个动作很危险是不允许的,开康拜因的师傅并不知道,我们也没有想过,会不会把我们压在麦秸堆下面,如果我们被翻下来的麦秸压在底下一定会被压死了。
转眼到了春节,冬季的寒冷让人无法忍受,大雪过膝,大风刮起来,脸上一阵刀割般疼痛,睁不开眼,
如果脸上没有了疼痛感,那一定是冻成白泡了,一定要用雪搓热了才能进屋。同学们的悲伤情绪很快的像传染病一样流行起来。
70年开春我们没有吃的,经常吃麸子面,我闹了胃病,常常半夜胃疼,一疼就是两三天,要打阿托品止疼。春天四月份大地冰雪消融后,连队组织我们5排女生(臭老九子女)和男生上30多里外的小孤山,老黑山开荒,那里已经成了沼泽,只有履带式拖拉机可以上山,在山上住了几天草棚子。所谓的开荒就是把生土地,扒拉扒拉弄个小坑,撒上几粒萝卜籽,一个人背着种子,一个人用脚踢个坑,再用脚把种子用一点土埋住。北大荒五大连池火山灰,肥得流油的黑土,没想到就这么撒下的萝卜籽,到了秋天,那一头青一头白的大罗卜,一个最大的足有二十五斤。生着吃比梨都甜,丰收的萝卜乐坏我们这帮半大姑娘小伙,好久没有水果吃,从地里刨萝卜大家没觉得累,净捡大个的抱回宿舍,藏床底下。每天晚上切萝卜吃,青的那头甜,光吃青头白头仍在草埔下,过了半个多月萝卜吃完了,馋得时候,钻到床底下,把剩下的半节白萝卜找出来洗洗,大家为抢一个萝卜根滚成一团。
在山上开荒的三个月,住的是用木头搭的上下铺,没有电灯,点蜡烛。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有个外号叫老猫的女同学,从碗里捞出了一大块肉,高兴坏了,正准备狠狠咬上一口时,借着烛光看到一条长尾巴,“妈呀-----------”女生宿舍炸了窝,从此老猫吃老鼠就成了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