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寂寞老司城(1)
乐乎
某日翻阅旅游杂志,有文章说,耸立在北京故宫内合抱之粗的巨大楠木,大多出自湘西永顺县的老司城。明正德年间,当时的土司彭世麟就先后进贡了六百多根珍贵的楠木。
这些巨大的楠木要出酉水,入沅水,进湘江,过长江,跨黄河……从湘西到北京,路途艰险,千里迢迢。那楠木背后的老司城就成了我神秘的遐想,有朝一日要去老司城看看的念头便蓦然萌生。我知道这一愿望一定能实现,因为张家界如雷贯耳,每年都有无数全国性的会议在此召开,如果在张家界开会,我就可以就近顺路去永顺老司城,果然不出所料,老司城之行很快就实现了。
永顺县城距老司城30多华里,有简易公路相通。到老司城没有固定班车,农夫车上满就走,但上满不容易,起码要等两个小时。那满不是一般的满,而是满满当当的满。车上不但挤满人,还堆满了各种农具、化肥、农药,不但有鸡鸭猪,甚至还有狗。驾驶室顶上的货物也堆积如山,开起来摇摇晃晃,惊险万状。爬上车的山民,个个似久经考验的战士,神态自如,若无其事。我看实在太危险,这条老命还不想留在湘西山区,还是租车前往安全。
跟的士司机谈好价钱——150元去老司城(双程)。小车出县城就盘山而上,在山顶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左拐右拐地缓行。突然司机停下车,不走了,我急问:“出故障了?”司机目露凶光说:“这路太烂,耗油,轮胎磨损厉害,划不来,要去老司城还得加30元。”山顶光秃秃的,四下里看不到一个人,连棵树也没有,头顶烈日和司机争辩了几句,气急败坏,几乎中暑晕倒。无奈,只得答应加钱,让他快开,算我倒霉,碰上了黑车,心中暗骂湘西土匪果然名不虚传。
小车直落山谷,简易公路通到灵溪河边止。这时上来两位当地人要做我的向导,我择了一位面善的老者,讲好导游费是20元。前车之鉴,我一再强调就这么多,不得中途借口加价,老者一口答应,带我来到河边上了小船,说先去祖师殿。
春色已晚,夏正年轻,阳光洒满灵溪。灵溪宽约三丈,蜿蜒曲折,细砂碎石,清澈见底,螃蟹小鱼,历历可数。小船顺流而下,两岸峭壁藤蔓,古树舒展,一湾碧水绕山远逝,崖下是碧绿的灵溪深潭。举目四望,树木郁郁葱葱,漫山遍野;云飘山际,似白纱缠腰。
船行约10分钟,停靠在一片乱石滩上。向导说前面水浅,船过不去了,须上岸步行到祖师殿。乃弃船上岸,沿古栈道而行。道旁古柏密集,盘根虬曲,树大合围。行三百余米,就到了祖师殿。
祖师殿前有木牌介绍。这是一座有上千年历史的建筑,始建于后晋天福二年(917年),重建于明代。殿堂重重叠叠,全木材结构,正殿用34根珍贵楠木支撑屋顶,殿宇斗拱雄伟古朴,梁架结构奇特,是土家族地区颇具民族特色的建筑。
祖师殿倚山面水,依山势呈阶梯状往上,殿门紧锁,气氛黯淡沉寂,孤零零地坐落在丛林中。大门进不去,我绕到后殿,隐隐约约听到人语声,便推开虚掩的木门,屋内光线昏暗,人影憧憧,感觉时空有点恍惚,原来是几个山民和守殿的老人在聊天。见到不速之客,他们似乎感到诧异,我估计这儿很长时间没有外人来拜访了。我跟他们攀谈了一会,守殿老人见有稀客拜访,很高兴,热情地带我四处参观。
我请老人把前殿打开,殿堂空空如也,只有屋角悬着的一口大钟引人注目。老人介绍说,这是口明代的铜钟,因为巨大沉重而逃过1958年的大炼钢铁和后来的文革浩劫,幸存下来。我走近细看,钟身花纹精细,轻敲一下,声音清越激扬。
老人说自己原来是养路工,六十五岁了,一辈子没结过婚,现在是孤身一人。文物部门需要人守殿,他就来了。八六年来的,已经二十一年了,现在他的月工资不过百元,还是早几年才加的,月工资六十元的日子,拿了十七年,所以极少去县城,一来县城没什么亲戚朋友,二来消费不起。平时就呆在殿里,在周围山坡上种点杂粮蔬菜度日。老人又说,虽然老司城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声在外,但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又未整体旅游开发,来的人不多,就算旅游旺季,也没有旅游团队来,只有三五个散客,今天你还是唯一的游客。老人平静地诉说着这一切,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忧郁。
临走时,我塞了20元钱给老人,老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我一再表明这是他给我当导游的报酬,老人才高兴地收下。最后我请老人站在祖师殿的门口,拍一张照片留念,老人笔直地立在那里,残破的衣襟和苍苍白发在山风中飘摇,真有说不尽的萧瑟和悲凉。
(待续)
刚从古墓钻出来,被毒蚊追着叮咬,惊魂未定
钻进去没捞到油水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