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了美学的几个最基本的概念,我们可以进入诗之美了。生活之诗,可以说集中地反映了美学的精髓,甚至可以说,不能领悟诗美,就不能真懂美学。
我们不妨从中国历史上美学理论的几个主要人物和论点说起。
谈到美学,感到陌生的人是不少的。其中甚至有不少从事艺术,或者从事电视艺术的人。很多人只是模糊地感到,这只是个无甚用处的“洋玩艺儿”。当然亦有“言必称希腊”的。
没错,洋人们的确为美的探索、美学的创建,做出了极大贡献。
柏拉图认为,美是“理念”和“绝对精神”的产物。
黑格尔说“美学就是艺术的哲学”。
亚里斯多德说,美是事物的“秩序、匀称与明确”,与事物的“体积”有关。
达·芬奇认为,美“完全建立在各个部分之间神圣比例关系上”。
狄德罗无疑是赞成这一说法,认定“美是关系”。
当然,我们还不能忘了叔本华。他认为,说“艺术摹仿自然而创造了美的东西”是“固执而愚蠢的成见”。他说,“大自然何曾产生过白壁无瑕的美人呢?……美的知识绝不是后天的。它总是先天的,……只有依赖这种预料,我们才能认识美。”他还有一句名言,“世界是我的表象”。
对此,马克思、恩格斯可不能同意,他们指出:“对事物、现实、感性”,不能“只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是要“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人化自然”这一学说,为确证人认识人,认识世界和美的属性(客观存在)提供了一把金钥匙。
还有车尔尼雪夫斯基,那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名言,“美即生活”。
好了。只言片语中,我们看到了洋人是做了不少事。可是,这些,在我们自己的老祖宗那里呢? 是不是也有关于“美”的说法。且让我们来看一看。
早在春秋时代,有一名叫伍举的人,就给美下了一个定义“夫美也者,上下、内外、大小、远近皆无害焉,故曰美。”
到了战国,儒家的两位鼻祖又相继阐述美的内涵。孔老夫子以和谐为美,并提出过“尽善尽美”的命题。孟老夫子则从性善出发,说“充实之谓美”。
再往下,曹丕的“诗赋欲丽”说,陆机的“缘情”说,突出地强调了文学作品的审美特征。尤其是“缘情”,极为重视情感的作用和表现。已经触及到审美的本质。
汉刘勰的《文心雕龙》说,“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虎豹无文,则靳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已将“情”和“采”的关系概恬为“文附质”、“质待文”,主张文质统一,“华实相胜”。在形式和内容上开始探讨美的发现,美的创造。
钟嵘的《诗品》问世,标志着以诗美思辩为主题的美学探索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他提出的“滋味说”,开创了中国古代“以味论诗”的先河,使美学已经深入到形式感的领域。
晚唐司马空又从审美风格提出了品位、格调的标准。所谓“韵外之致、味外之旨”,“象外之象,景外之景”。这给日后美学意境的出生营造好了产床。
宋严羽承接了这一审美观,从而提出“兴趣”说。“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诗人唯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莹彻玲拢,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舟,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在这里,且不要以为他只是提出了艺术作品(诗)的空灵、含蓄、乎淡、自然之美,而是从“人之镜”,“心之桥”,“灵之舞”的高度诠释艺术,诠释美。
如果认为老祖宗只有这些美学阐述,可就大错特错了。可以说,他们无时不处不在发现美,论述美,沉醉于美的主客体的共呜之中。
美在自然,美在本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
美在感伤,美在悲悒。——“玉容寂莫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低回顾影无颜色,
美在崇高,美在悲壮。——“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三顾频频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美在和谐,美在流动。——“叱起海红帘底月,四厢花海怒于潮。”,“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美在纯净,美在脱俗。——“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美在形式,美在距离。——“却有一峰忽然长,方知不动是真山。”,“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美在移情,美在超越。——“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
我们已经不能再往下罗列了。这一个又一个的美学命题,我们用诗,仅仅用诗,去意会的时候,只是为了说明。在中国这片有着悠久文化传承的土地上,人们对美是十分敏感和钟爱的。他们似乎无须用西方式的直白和论断,只是借物传情地把他们感觉到的美,用诗让人们去感觉,把他们关于美的认识,用诗移向人们的认识。虽然他们不用定义来界定美学概念和原理,但是,他们却真正懂得了美的精髓。诗人们也许不是美学大师,但是,两者之间并没有天然的鸿沟。这使我注意到,在学习美学,尤其是文艺美学的时候,让自己学诗品诗,有一些诗人的气质,当不是多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