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兵排长---小黑
---蹉跎岁月回忆录(九)
我们初到生产队,就认识了小黑---一个17岁的农村青年,个头不高(1.6米以下),皮肤黝黑,一口黄黑牙齿(因为抽烟,又不漱口),说话音调低沉沙哑,就象鸭公嗓子。当时,是老队长带着小黑他们几个人先到公社,将我们知青接到大队分配后,再接回生产队的。
听干妈说,小黑的父亲是干爹的堂兄,都是苦大仇深的贫农。小黑下面还有一个12岁的妹妹,他母亲去世早,现在是父女3人相依为命。农村有句俗话:“穷单身,富寡妇。”他家由于没有一个女人操持,家里又穷又糟。他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才把他兄妹拉扯大,自己一直无能力再婚。有一次,他父亲托人给小黑说媒,女方前来了解情况,一见他家这等窝囊样子,再也无人上门了。
不知是小黑本人生性蛮横,还是他父亲从小溺爱娇惯,我估计是二者兼而有之。在家里,小黑不但好吃懒做,而且稍不如意,便对父亲、妹妹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社员们背后都说他是个忤逆不孝的“大化生子”(大家当面都不敢说,搞得不好还可能惹火烧身)。在外面,小黑文化没文化,本事没本事,却仗着自己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子弟,不知怎么还混上了一个民兵排长,成天吊儿郎当,不想出工干活,只想开会、当干部、吃“吊手饭”。如果到了八、九十年代,这小子很有可能成为当地的“五不烂”、“一砣毒”。
有一次,有个富农子弟(此人原是50年代的老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在湖北当教师,“文化大革命”中被遣送回原籍,后来平反了),在田间干活时不小心得罪了小黑。顿时,这小子不但破口大骂,而且用绳索将其捆绑关在生产队仓库里,又热又饿,蚊虫叮咬,并扬言要批斗他。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了小黑一句:“不要这么搞,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谁知这小子反过来问我是什么出身,为什么要包庇阶级敌人?我也没有好话,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我们是响应毛主席号召下来的!”我知道,讲道理这小子讲不过我,要打架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加上社员们好说歹说,这小子才同意那富农子弟向毛主席低头认罪后收场。
说来也怪,1970年6月下旬的一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与堂弟正在生产队的砖窑添柴烧火。忽然,听到社员说:大队部遭雷击了,一些干部正在那里开会,当场就被雷电击翻了好几个,偏偏只有小黑一人被雷击身亡。后来,我在他家看到小黑的遗体,他父亲和妹妹哭哭啼啼,情景甚为悲惨。大队为其开了追悼会,还宣布了一条纪律:不许乱说瞎猜,小黑同志被雷击是遭报应。
其实,此事既偶然、又必然。因为小黑当时一人靠着窗户边打瞌睡,那团球形滚地雷破窗而入,首先倒霉的非他莫属了。再加上他平时忤逆不孝的言行举止,怎么能不让人说他被雷击遭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