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古诗书

     晴天蓝蓝靓妹，在我发表话题《一场由知青偷棺材的批斗会》七月十八的回帖最后有这么一句话“……又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又引起了我的一段往事，是我向知青借的一套古诗书，我又借给另外一位知青 ，我多次催讨未讨回，自然这套古诗书没回了它原来的地方——借书给我的知青。

   我下乡正处在文革期，那时大家印像最深刻的是破四旧，凡是与“古”字占边的统统和四旧联系起来，都成为被破的对象。而这一套古诗书上、下两册（时间久了，忘记了书名 ）要想生存只有躲避，而鬼使神差这套古诗书的主人将他借给我，并反复叮嘱我，是他父亲的，看后必须不损坏的归还他，我向他保证，在我这儿必定是完璧归赵。

   但这一套古诗书，我毫无警惕地借给了另一位知青，这位知青当时算回乡知青，他原本是我们零陵阳山观公社的，解放初期迁到我下乡隔壁的祁阳滴水公社。由于他学习很好，考上了衡阳八中，并在该校高中毕业，毕业后那时自然回到了滴水公社。他父母办了一个赶面厂，由于当时无电，赶面全部用手工的，农民当时就用一斤麦子向他家换八两面，并付手工钱，在那时他家的生活是蛮好的。在一次撘乘拖拉机中，我们交谈很投机，很快我们成为好朋友，并经常邀请我到他家吃面。后来由于他家在当地冒尖被批斗，他迁到了他老家，他父母仍在滴水公社接受贫下中农监督改造。正如晴天蓝蓝靓妹羡慕灵玉版主下乡到老家一样，他不久就当上了民办教师，但他经常还到滴水公社看他父母，并经常到我处玩。他发现了我那一套古诗书，并向我借，由于经常在他家吃面，正如现在经常说的：“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软”，我已经将向主人家保证完璧归赵的话丢到爪哇岛去了。

    以后他经常到我这儿来玩，但从不提还一套古诗书之事。这时借书给我的知青催我还书，我想他既然不提还一套古诗书之事，我必须到他学校里主动出击，找他要回，每次去他都用荷包蛋并用好米酒招待我，见到了他的热情，我的嘴又不好开了，有几次我下定决心，这次去不吃他的饭，一到他学校就开门见山找他还书，拿了书就走，但不等到他学校，我的肚子就闹革命了，又一次次被他的糖衣炮弹击倒。后来，我想干脆来一个破罐子甩，隔三差五的到他学校里改善伙食，倒看你沉不沉得住气。

   最后，还是我沉不住气了，开口找他要那一套古诗书，他就这样回答我：“那是一本四旧的书，早就应该破的了，你不应该提了”。就这一句话，他策略地告诉我，这一套古诗书我怎么也不会还给你了，这句话将我的饥饿赶跑了，他留我也留不住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想那一套古诗书在那个时候的地位就像我们现在收藏家的古董，他是个古董收藏家，他失去了我信任，同时我失去了借那一套古诗书给我的知青的信任。

   孔乙己说“偷书不算窃”，这位朋友是“借书不肯还”，就如现在经济纠纷中的“烂帐”……不过，比那时“破四旧”把善本书扔火堆里，这本书的下场又好一点。

  关于借书，灯火也有件相似的耿耿于怀之事。当时下一个大队有一全家下放朋友小王，其父是衡阳解放前的警察局长（刚解放被镇压），其母是大家闺秀，知书识理且为人处事很有一套，连极左的大队支书都从未为难过她和她的一子一女（另有一长子在衡阳某区办厂上班）。2队只隔半里地，工余也常互相走动。有天小王到我处见有本精装《红楼梦》，就要借阅。我说这是当时的破四旧“禁书”，是一下衡山朋友上月回城在他家玩借我的(他参加的造反组织在焚烧校图书馆“毒草”时，他偷藏的几本名著之一)，并约定我不得外借，下次回城还他家里（父母在城里）。小王一再保证看完就还我。结果半月后问他，说是回衡坐火车上看此书被乘警没收了！我不相信，他对天发誓，也没办法。

  我交不了差，只得将借小王的一本《鲁迅全集2》还给那下衡山的朋友。并学样对小王说，你那本书找不到了……但下衡山的朋友很不高兴，一直以为我失信贪了此书——当年《鲁迅全集》不稀罕，一本《红楼梦》可是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