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山火
正月间,全大队的人集中在金坑生产队的“冲耙”界上造林。大伙儿砍的砍草,挖的挖土,几座荒草山上布满了人,热闹极了。这是来农村半年后第一次出大集体工,知青们的干劲最足,个个都干得满头大汗。
突然,对面那座荒草山上起火了。起初火还不大,哗地一阵风刮来,那火一冲就是几丈高。看哒看哒火一下就烧了半边山。这边的人 没有一个喊救火,有的社员甚至哈哈地笑。我们知青可吓坏了,一齐喊:“救火啊!救火啊!哦实不救火咯。”
尽管我们喊得慌,社员还是没有一个做声的,也没有一个人动。我们知青连忙往那边山跑,准备去救火。只听见社员在喊:“你们莫错克得,莫过克,这个火是打不熄的。。。。。。”
我们不理采他们,照样往那边山跑。只见山下走过来一起人,我们走近一看,是夏姐她们扶着靳组长。只见靳组长的头发烧焦了,脸通红。我们一问才知道,这火是知青小胡点燃的,胡伢子平时就蛮调皮,这一下撞了祸。他的眉毛,头发都烧焦了,手也烧起了泡。靳组长身为知青大组长;半脱产干部,团支部书记。她被这场大火吓猛了,她拼命地喊救火,结果,把头发给烧了。一会儿工夫,大火把那座荒山烧光了,火自然小了。只见社员们拿着树枝将小火打灭,他们不慌不忙,没一个被火烧伤。
听说是社员叫小胡点燃的火,但大火烧了这么大的面积,会受怎样的处分。我们都为小胡作急,小胡会不会坐牢?半个月以后,林造完了,小胡没有受任何处分。后来我们听小胡队上的社员讲,小胡烧的是毛草山,没有烧杉树林。如果放火烧山,烧毁了杉树林就要坐牢。他们队上就有一个叫“大斗篷”的社员,就因放火烧了杉树林,坐牢去了几年还没有放回来。听社员这么一讲,我们心里有了数,晓得这山火是不好惹的。
一个月以后,生产队开始砍田埂草,10个人为一小组。我们这一组就我一个知青,4位老农,还有5个年轻社员。我们分配到最偏远的山冲---“正冲头”砍田埂草。记得那天中午,大家把田埂上的草砍下来后,准备点火将草烧净做肥料。但谁都不愿意去点火,只见他们左推右推,最后推到一个叫“哑巴”的手里,(他并不哑,只是讲话慢吞吞的,哈里哈气。)大家都奉承他手长得好,手稳。。。。。我一看那场伙,晓得大家是在“撮”哑巴,我猛然想起造林的时候,小胡点火的那桩事,我连忙走开了。等我到旁边的岔冲里解手出来,只听见他们在起吆嗬:“窝嘿!窝嘿!火上克噶!上克噶!”
我朝燃火的方向一看,哑巴点燃的那堆火冲上一丈多高,把山边上的树枝接燃了。看哒看哒火越烧越大,风一刮,火往上冲,一下就烧到了半山腰。
我连忙喊:“快救火!快救火!”
外号叫“土地公”的老农说:“这个火烧得猛,哪个敢救喔。”
外号叫“和尚哥”的老农说:“只有上那边山去砍火路,把火拦住,莫让火烧下山。”
外号叫“麻带爷”的老农说:“那要赶快!那边山有杉树林,有枞树林,还有竹子林。”
外号叫“长来牙”的老农蹬着脚说:“坏噶事喔!那边山脚下就是岩窝寨,怕烧屋喔!”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更加急了。因为我当时也算是“革命知青”,到农村是来干革命的。也有抱负和理想,也有一股子革命激情。我大声说:“大家赶快行动!要保护集体财产!”我虽然年龄不大,但讲起话来还是老利子一样。我这么一说,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兵分两路,我们6个年轻的上山顶上砍火路,把火段住,不能让火烧下山,因山下是岩窝寨。他们4位老农砍旁边那座山的火路,不能让火烧到杉树林。
我们6人爬上了左边的山顶上。我学他们的样,扬起长砍刀使劲地砍。一袋烟的工夫,我们就砍了一条5尺来宽,10来丈长的一条路。火还隔我们几丈远,那热气和烟子就冲了上来,又热又烟又呛人。大家各砍一根枞树枝握在手里,站成一排,严阵以待!
火慢慢地烧过来了,温度越来越高,我烟得出气不赢了。火燃到火路上,火路上没有树枝没有草,火自然小了一点。大家一声喊:“打啊!”一齐冲了上去,举起树枝使劲地扑。我学他们的样,扑一树枝推几下,火一下就推熄了。难怪打火要砍火路,要在火路上打火才能打灭。
火烧到火路上几次,都被我们打灭,火也渐渐地小了。这时,那边山的老农们在喊:“你们那边的火打熄了,冒得事喽。”
“快过来!火烧过来了。”
“快过来帮忙,过来打火,过来过来来。。。。。。”
我们一看,我们这边的火熄了,但他们那边的火却越烧越大。我门赶忙往那边跑,当我们赶到他们砍的火路上时,火已经烧上了路。我们扬起树枝就打。老农们还在砍火路,火路越砍得宽,火越容易打。
火一阵一阵地往火路上烧,我们一次一次地将火打灭,我眼睛被烟子熏得睁不开,但我眯着眼睛打;我被热气逼得出气不赢,但我还是坚持又坚持。大家都很卖力,始终没有让火烧过那边山,我们胜利了!
我口干急了,一头栽进田里呼噜呼噜喝起田水来。我刚一抬头,只听见哑巴慢吞吞地说:“你---你的头发黄---黄噶了。”
我用手往头上一抓,抓出一层黄灰灰,我一闻,我的天哟!匡臭焦气。大家都笑我头发烧得像个黄鼠狼。还算好,冒烧伤皮肉。这场大火烧了几座毛草山,社员都说烧得好,以后好养牛,好摘蕨菜,好挖“忙”。
点火的人是哑巴,哈里哈气的禽禽人,跟他讲都讲不清。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不过,我们生产队长还是在公社挨了批评:烧伤了长沙知青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