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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知青各地知青石门知青 → [转帖]【采青:知青日记之三】东山峰197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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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采青:知青日记之三】东山峰1974(三)
九澧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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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采青:知青日记之三】东山峰1974(三)

东山峰1974(三)

三月一日  晴
    冻土解冻,便成了烂泥。在泥泞的道上行走,每一步都艰难异常。一早便去找支书,要他给我们安排。可他却叫我们再等等。真是无奈啊。上午草草地画了幅《嫦娥奔月〉,寓意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下午做了些小事,洗了个头。晚饭后我们去分场放东西。回来后参加学习。人们的冷淡在我意料之中,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自己的个性迁就环境,在不好的环境中干出好的工作来。
    录鲁迅话:
    ......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应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吧。
    ----记于夜九点

三月二日  晴
    数日来连做怪梦。前天梦里不知是和谁,也不知是为什么走进了深山老林。肚子饿得不行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人,恰巧是我的一个学生家,她家正在请客,见我们去了,也就热情地请我们吃饭。吃完后我给了他们一元二角钱,谁知我们刚买出门,她就叫嚷给少了,我觉得不该再给,便没理她。他却跟着我们一直叫嚷到分场,弄得我们无法下台。我的名声因此坏了,人们以为我是无赖,以冷眼待我。我感到无人理解的痛苦,郁郁苦闷地,独自漫步到黄虎港,怅然地望着那险峻的山涧。突然我发现了一个商店,不知为啥我走进去买了一打乔其纱围巾。这梦已经很怪了,可还有更甚的是昨晚的梦。梦里我回了家,妈妈没做早饭,给我一毛一分钱叫我到外面去吃,我气极了,把钱扔到地上,家里怎么对我扣到这个地步呢?于是我很想气气妈妈,对她说我不活了,然后就冲出门。妈妈忙拉住我的棉袄,我便脱掉棉袄。妈妈急得大哭大喊,我飞跑着,前面有人拦住了我,我说你别拦我,我将毛衣毛裤全给你,那人应了。我便将两件毛衣一条毛裤都脱了,一并给了那人。我得了路,向着河边飞跑。到了河边,我徘徊了一下,本来我并不是真心想死,可风已经放出去了,我不得不死了。我正准备下水,忽听得有人叫我,啊,原来是些旧友。她们说,我们是来给你送行的。我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何奇怪他们也向水中走去。他们一直往前走着,指导和水淹到他们的头顶。我也向水中走去,河水终于吞没了我,我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心中想到:我是真的死了。但是我的理智并没有死,我又好像看见是一江绿色的春水卷着我,我无力挣扎。我不知道这水要将我带向何方,我希望他能把我带到巫山神女那儿。我又想到我的骨骸将烂于河底,我感到一切都幻灭了。我终于醒了过来,而身子并不在绿盈盈的江水中,而在这硬梆梆的床板上。这个梦好离奇啊!以后我觉不能在胡思乱想了,再如此下去,不定哪天我会精神崩溃。
    今天是第一天出工。主要是挖土。我又回复了一年前的生活,也就是说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了回头路。一年没拿锄头了,重新拿起,感觉格外沉重。时间也真是安排得紧啊,晚上也得开会,开完会已是九点多,我实在倦了,什么事也未做便睡了。

三月三日  晴
    身体十分的不适。为了避免闲话,还是不得不强撑着出工。今天的工作是挖砂子。我觉得自己可笑,想摆脱数学公式似的生活,得到的却是比数学公式更单调,更呆板的生活。我逃不掉这个宿命,今后大可不必东窜西跳了。现在我需要地是安于现状,不能再有任何的遐想。回忆儿时的欢乐与舒适,会使我厌弃现在;理想将来的幸福和愉悦,会使我因不得而痛苦,让童年象彩虹般隐去,让幻想如大海上的泡沫一样破灭吧。收工之后,将前些时每抄完的《宋词》抄了几首。晚饭后未去看电影,继续抄《宋词》。

三月四日  雨
    早起觉得天气有变,果真。出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毛毛细雨。上午虽是吊儿郎当,但总算是出了工。下午依旧是挖土。不知怎么,胃里空的难受,大概是几天没吃肉的缘故吧。下午因要开会,收工较早。看了很久《两地书》。五点许,到工地去开了约一个钟头的会。晚饭后还得去分场开会。可是回到屋里,房门已锁,不得而入,只好找人借碗筷吃了饭,然后去分场。却逃了会,打扑克至十点方回。
    我的不安于现状,只能怨自己太爱思想。今天实在也不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两年前的今晚,一群文采斐然的大学生在我家聊天。在他们面前,我觉得自己是小学生。和他们在一起,听他们谈天说地,我忘了明天我就将离开舒适温暖的家,向着险峻冷峭的路上迈进了。大概是现在,我和宝寅哥哥,还有阙志强一道去赵伯伯家,回来时好象十一点了。这一晚是愉快的,我的心里没有一丝离别的阴云。这一晚也的确给我留下了永远怀念的一页,它使我时时遐想着我理想中的生活。理想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为了达不到的理想而苦恼烦闷,还不如糊糊涂涂地得过且过呢。电灯闪了三下,是睡的时候了。----记于十点左右

三月五日 雨
    今天本想出外玩玩,但老天爷不肯做好事,一早就云遮雾罩的,不阴不阳地下着毛毛雨。我担心这种天气不知会延续多久。无事可做,呆在房子里也实觉冷清。午饭后与丽辉去电厂玩。他们都在上班,我们也不好玩。我随手又把《牛虻》翻了翻。到商店里买了些食品,回来把图画本拿出来,画了两个人。
    晚上学习。在未开始之前,我翻到了讨论记录。我的心又郁闷起来。走到外面看着对面被浓雾裹着地孤立的楼房,心里觉得自己也如那座楼一样。听任着疾雨的侵袭,雷电的轰击,真有些岌岌可危之感阿!学习时看着熊熊地火堆,听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我仍感身寒,仍觉孤独。
    我觉得奇怪地是,朋友的朋友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我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这样的人。人们的议论也许与他们善于宣传大有关系。“甚也,吾不知人也。”今后我得十二万分的小心。少讲话--这是原则;多做事--这是措施。我要人们把我认成是除了工作外,什么情感也没有的机器人,这样会省事得多。我也并不会就真的迂迟了,“芝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碧玉陷于污泥,非以秽染而不光。
    散会很迟,约是九点多钟。天上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大雨如注。人们都没有带伞,只有坐等雨停。我很疲倦,便迫不及待地跑着回宿舍,一身已是水淋淋的了。六日上午补记。

三月六日 雨
    昨夜的雨真大,搅得我时睡时醒。雨点滴在牛毛毡的屋顶上,响声如鼓。不知为什么,一醒来,就想起了一个人来。不管怎样说,他对我还是很好的,现在对我来说应该是个安慰。不过人心也是难测的,也不能十二分地相信。躺在床上觉得浑身疼痛,明天我不准备出工了。
    上午无事可干就画画。好像这也是一种消遣,心理的消遣。拿它来解闷似乎比看书更为奏效。
    午饭后,觉得困倦,睡到两点。N 来了,叫我办宣传栏,开始我推辞,可他不罢休,软磨硬泡地,其实我老大不情愿,但因是老同学,大家都知底细,太过执拗反而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下午的时间就消磨在这上面了,实为可惜。我还不如出工去呢。
    晚饭后,Q找我们交换闲话,我昨天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人,竟是如此的卑鄙,自己想上楼,就拿我们当梯子吗?我很奇怪,自忖自已与他素来秋毫无犯,难道就是因为那人皆有之的嫉妒心吗?人与人的性格怎么会相差这么远?实在他的朋友也是被她认作朋友的呀!我鄙视这种人,不屑于理睬他,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到机库看到了关于学娅的大字报,使我不解、但更为使我气愤的是那几句话。我不懂生在领导干部家庭有什么罪,我总觉得有芒刺在背,时时刻刻都受到象地主分子一样的监视。优点、成绩别人往往看不见,看扁了你天生就不行,只想着一棍子把你打死,踩在脚底还嫌不够。难道我们的祖父就不是贫下中农麽?难道我们生下来受的是资产阶级教育?难道对待革命领导干部的子女就应该像对反革命子女一样,被拒之门外而不许革命么?这些我百思不得其解,想想唯一的办法是和家庭划清界限,以免惹是生非。
    本来是去分场看电影的,可心情不好,加之也看不清,且又是看过无数遍的《海岸风雷》,所以便懒得看了,坐在别人家烤火,回来已是九点,记完日记便睡了。  记于九点半。

三月七日 雨
    东山峰的天气确实象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早晨天又下起雪珠来。冷极了,却无御寒之方。早饭后,本想出工,可是昨天招来的麻烦今天没法辞掉,上午又只得办宣传栏了。景凡中午来了一趟,我觉得在东山峰,也就只有她能算一个理想的朋友了。下午继续办栏。通过和一些人的接触,我也发现了自己思想中极其错误的偏见。过去虽然嘴上没说,心理还是有些觉得平民子弟有些市侩气,而“干部子弟”受得家庭教育好,思想要单纯些。实践证明,我错的厉害。我有些鄙薄的人恰恰大多数是淳朴热情的人,但我喜欢的人却以浑浑噩噩的衣架饭囊居多。
    对人们的议论我也应该考量一下,说我坏话,无限上纲的,的确可恨,但是通过了第三者转达的,我就应该持保留态度了。有人曾当面说我有政治远见,我并不高兴,因为我在政治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糊涂虫。不合事实的“好话”比之不合事实的坏话,坏处尤甚。
    不管别人恨你还是爱你,都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今后与人相处,首当其冲地是检点自己。关系一般的人要搞好关系,而对于恨我的人就更要想办法处理好关系。要做到这些,对于我这种性格的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但性格必须迁就环境,在困难我也得做啊!
    我并非不爱文艺,但是这种东西我确实不感兴趣,天气和心情都使我厌烦它。板胡独奏,我听不出什么好,可人们狂热地鼓着掌,忘形地叫嚷着再来一个,我想笑出来了,难道他们就真有这种鉴赏力么?

三月八日 雨
    每晚都如假寐般胡思乱想。早晨起得颇晚。同屋的人怨天尤人,使我心烦。洗漱罢,便和丽辉去分场开会了。由于天太冷,赖在别人家烤火。出得门来,见到场门口贴了一张大字报,闪烁其词地说到我。除了气愤,啥事也不能做。谁叫我出生时不挑个好人家呢?
    势力眼的人未免太多,别人的另眼还犹之可,可是连一同长大的P也如此,就真不可原谅了。我痛感这世界的丑陋,但我不会因此就改变性格,奉承、讨好、吹吹拍拍,换得人们的假意笑脸,不值。与其这样,我甘愿遭到人们的白眼。
    录鲁迅师诗: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下午在公路队烤火。从人们的言谈中是我觉得他们也并不快乐。他们其实也是很宿命的。打扑克将近两个小时,刚一停下来,我又想起了那些倒霉的事来。我的心又沉入了谷底。于是我撑着伞走了出来。浓雾、浓雾!我的心却是烦闷、烦闷,无尽极的烦闷!
    我不知所以地又回到这个安身的地方,什么办法能去除我的苦闷呢?看书吧!看了一篇有关《红楼梦》的评论文章,其他的东西就再也不能吸引我了。睡觉吧,睡眠是抑制精神痛苦的吗啡。昏昏沉沉地睡到晚饭时间,我就这样草草地打发走我的一天。晚饭后,心中仍是郁结难解,独自在浓雾笼罩的山野中徘徊。我想我要默默无闻地关起门来实行我的第一套人生计划,少管闲事,洁身自好。苦思良久,回到房间里清理我的书籍。辗转飘荡的生活使我丢掉了不少的好东西,仅有的一本北外编的《基础英语教材》也失踪了。我好烦躁啊,像一个极度口渴的人,却偏偏走入了沙漠……
    为什么人们总爱谈“死”?人们似乎不像我一般的虚无,可一想到死,却比我更为深切、更为透彻。本想早点上床睡觉,可人们又在这里闲聊,使我看书不能,睡觉不能。听他们聊却又乏味之极。唯一可干地就是自己埋头写日记。
电灯将熄,眼皮打架,闲人们还无走意,如之奈何?-------记于九点
补:今接大姐来信及给我的学习资料,暂时懒于回信。

三月九日   晴
    天气好不正常。早起地上铺了一层薄雪。必须出工了。天极寒,我到工地还未来一个人。我站在厂房外,怅望着雪景。这些天我老是无法改变心情。我有着双重的忧郁,一是人予的,而是自为的。我想去掉那些悬念,但始终不能成功。我是个极其矛盾的人,对这些矛盾我束手无策。
上午是挖土。中午听到人们的谈话,我有一次地感到人之肮脏卑鄙。自己不干正经事,反而背后说人家乱弹琴。我只当没听见,管他讲谁,干系都不大。下午是编麻绳。这就是我的生活----干瘪、枯燥、无丝毫意义。
好不容易盼到收工,我浑身无力,加之电灯忽燃忽灭,勉强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了。
    雪因为薄,所以化得比较快,而且下午有太阳。

三月十日    晴
    早起有雪末。昨晚我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这些天的悬念今天觉得好多了。是的,我大可不必这样的ROMENTIC!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不能听从Cupid的支配,我一定得避开他的神矢!
    上午是挖土。上午走得早了点,受到“四不像”的“批评”。下午则无事所所。给人送绳子,来到了响水沟边,看着那白练似的流水和四队的旧址,我又想起了一些往事。望云山,灰灰然,雾蒙蒙,时至三月,却看不到一点春的信息。春哟,你离我究竟还有多远呢?我盼你实在盼得太苦了。
    晚饭后去分厂找人,不遇。在刘书记那里做了很久。回来后,看看报纸,记记日记准备睡觉,并祝福自己能做个绿色的好梦。---------夜八点



岁月如梦 理想如画 情思如诗 拼搏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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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17 17:32:19
九澧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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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峰1974(三)

三月十一日    阴
    天色颇暗。今天出工较早。上午在响水沟上石头。我们的排长实在也有些武断,只听一面之词;有的人有太卑鄙,我也找不出什么语言来形容他了。我有些不解地是不管在哪里,只有我得不到别人的谅解。我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可是对于人们我还得费力地作出笑容,以避免他们对我更深地偏见。
中午收到树民的来信,心中喜之不胜。我亲爱的朋友!你是多么地关心我哟,胜过我对于你的十倍。我抱着琴,遍觅知音不着,现在我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知音。你的话,也是我心里想说的话——的确,“我不敢对人生有什么期待。”我只是需要一个有信心毅力,志同道合的朋友。
    “克服一切阻扰吧!胜利属于有志、有知、有毅力的人!”我不想对我的朋友有所隐瞒,我只想对她说,障碍是目前不可避免的,而且是无法逾越的,奈何我有志,但无知尚且也欠缺足够的毅力,顶峰我是到达不了的了。至于秋季……我更是不敢奢望,这座高山是不能至,也不可仰啊!树民的来信令我苦思了一下午。这苦闷的思索“真象爱人一样来得勤繁,不召即来,而挥之不去。”它是在把我折磨得苦。
    下午作杂事,冷得不行。晚上加班打突击,很是紧张。十点,我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这小屋里,一切事情了却后,迫不及待地上了床,我太疲倦了。可是刚躺下,L 来了,令我喜出望外,我的困倦也不翼而飞。妈妈给我捎来不少东西,从她的信中看得出,她对我之归队,好像很是愿意,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但她又哪知道我的苦衷呢?
    我的大脑向注射了一剂兴奋剂,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补记于三月十二日

三月十二日    雪 阴
    一天来雪末儿飞个不断。
    今天分给我一个“好”工作。挑水上跳板。那功夫真狠,路崎岖难走,且是上坡,使人腿软。岩石深沟,障碍重重,这就是“锻炼”。我心里颇闷,怨气很大,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实在不能忍受了,把扁担一扔,就掉起泪来。远方的父母,你们可知道我的艰辛?这样麻木而艰苦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灯灭了,未完。

补:好不容易混过了一上午。下午我依然担着桶子去挑水,可又不要我挑了。改挑土了。反正一天都是挑担子,浑身酸痛。晚上和丽辉去分厂拿了点东西回来后在楼上开会。现在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我急需的是休息,彻底的休息。天气无常,雪又下得不小了。----14日补

三月十三日    雪
    雪又把大地下白了,雾又把群山笼罩了。我十二万分地不耐烦这种寒气逼人的天气。今天的工作虽轻松,但很冻人。安装队起重物件,我们给拉拉钢绳,上、下午都是如此。
    我觉得这两天对他并不象那些天挂怀了,也许是那种偶然的热情已经消失,也许是我无缘这种感情。更许是我与阿芙洛狄忒的缘浅吧!总之,有它的存在就是危险的负担,没有它生活将单纯很多,我希望我总能如此。做一个无情的人,比多愁善感自苦要好得多。
    想写几封信,但没时间。晚上又打突击。为了取暖,一晚上都是挑。完成任务较早,回来后吃了一点饭,连昨天的日记未补完就熄了灯,无法,只好睡觉了。——14日补

三月十四日   阴、晴
    浓雾满山。我担心这天气将把我闷死。今天依然做昨天的事。冷,这是我唯一的感觉。中午天有转好的征候,我必须搞搞个人卫生了。约四点回来,去修理厂洗头,又担了一担水洗了澡。这些天衣服穿得苦,洗的时候就更苦了。好不容易洗完衣,听说有电影,本不想去,听说是新片子,也就去了。越南片《在一个小火车站》,乏味的很,连条故事主线也捋不出来。我觉得好笑,可又笑不出来。实在太疲倦了,今后我不能再浪费时间。属于我的时间少得可怜,它对我来说一分一秒都值得宝贝。我有什么理由浪费它呢?
现在准备给树民写信。——九点半

三月十五日    晴
    今天我被调到楼上,上午没干啥事。中午接着给树民写信可是时间不允许我写完。下午干活。晚饭后到学校去了一会儿。我始终讨厌假客套地人际敷衍,所以只略坐一会便走了,到分厂给政委还热水瓶。看了几张报,借了一本《世界通史》虽然没有时间,学学钉子,也许能钻出来一点。
    回到饭堂里开会。烟气逼人,加之脚痛(奇怪,是冻坏了),提前回到寝室,坐在床上给树民写信。我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今天,我和一帮无忧无虑的少年,走在桃花盛开的道路上,歌在翠竹森森的青山里,打闹在雕栏桥上,谈笑在春波泉边,真是乐不可支呀。可那时快乐的我,怎么会想到今天会处之如此的境地?倘若我能故地重游,重赏那些灼灼其华的桃花,摩挲那些龙细吟吟地翠竹多好哇!
    听外语广播,令我心焦,我怎么才能克服困难,将它学好呢?
有时接着给树民写信。

三月十六日    阴
     早晨真不想起床,浑身酸痛。但又不得不克制自己。上午重复昨天的事。中饭后和丽辉去商店,因为发了钱。晚上想早睡也不成,又是打突击。人倦得不行,可还是要坚持。早晨将给树民的信邮了。

三月十七日    晴
    今天大概算是晴天。因是星期日,安装队的人休息,我们就干些杂事。上午编麻绳。下午舀石灰窑的水。中午又去商店买吃的。寄了十元钱给大姐,请她帮我买雨鞋。
    晚上又打突击。开始还行,到后来力气用尽,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好在十一点收了工。吃过一点饭,洗了洗,简单记了一下日记。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愿向、什么都不愿做,我迫切需要的是休息,弥补这些天的劳累。

三月十八日    晴
    今天仍是昨天的重复。晚上听说有电影,才没被安排打突击。到分厂去后却没有电影。乐得我们休息休息。在场部打扑克至九点。借得一本《收获》内有长篇小说《平原枪声》。书又去除了我的倦意,至到熄灯,我还坚持打手电把它翻完。睡时也已经很深了。----补记于20日夜

三月十九日    晴
    天晴得颇好。出工时可脱掉棉袄了。这两天的白天可说是休息。根本就没啥活干。今天就是和安装队的长沙人聊天。和他们说起话来,也觉得他们并不是外表所显得那样“水”气。认识不能从外表来评判的。
五点半收工。丽辉已去分厂。我急忙赶去,鲁政委没在家,很令人沮丧。我不想看电影,因为中午收到志英、三平各一信,我得回信。
    我打开志英的来信,颇觉惘然。有些事我不懂,然而我泄气。什么“友谊”“感情”都不过是虚伪人情的遮羞布,它后面隐藏地是阴险、恶毒等等形形色色的丑恶,而丑恶的后面呢?则是那虚空,虚空!对于任何做作的情感与有负担的情感我都是可以摒弃的!
    给志英和三平写好信后,电影已近尾声。《火红的年代》,看过,不感兴趣。但是出来听到人们不绝的赞叹声,就想到大约是自己的思想感情有问题吧。回来后,没立即睡觉,看老舍的剧本《全家福》也觉无意思。睡时大概有十二点了。----补记于20日10点

三月二十日    晴
    疲劳到了极点。早晨怎么也起不来。本想请假不出工,可又考虑到一些利害关系,只好强撑着起床了。
    今天可能是起重的最后一天了。下午师傅要我开卷扬机。悲哀啊,我现在竟连安装队的人都羡慕了。我少年的理想一步步地离我而去,现实的严酷不得不令我低头,变得越来越实际了。收工颇早,但我去了一趟商店,回来已是晚饭时候。晚饭后又加夜班,挖水沟。这两天稍觉熟络了些,出工也觉得没那样枯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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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17 17: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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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峰1974(三)

三月二十一日    晴
    今天又如昨早一样不想出工,其结果也如昨天一样,还是去了。我是多么的无奈啊!
    上午编麻绳。
    我很奇怪自己的精神状态。我又想起了我舒适安逸的童年生活、苦恼彷徨的少年时代、回忆起了那时的男友和女友。有些东西总是令我痛苦莫名。韶光挥霍太快,现实与理想相去何远。那些海面上的泡沫、天空中的彩虹、虚幻,缥缈……
    鲁迅说:“一个人做到只剩了回忆的时候,生涯总要算是无聊了吧。”我但愿我不是如此,可事实确实如此。体力上的超负荷劳动,弥补不了精神的亏空。无聊得精神生活,几时才会有生气,焕发我本来的青春朝气呢?
中午想给大姐一封信,奈困极,靠着被子就睡着了。
    下午擦锈。
    晚上去分厂。不知为啥特感无趣,特觉孤独,我将再不为一些事了。回到这个所谓的家,补补日记就上床,虽然很困,却无法入眠,看了一阵鲁迅的《朝花夕拾》,渐渐地才有睡意。

三月二十二日    晴
    今天依然是除锈。
    吃过晚饭,到学校去了一趟。借得一本残缺不全的《古今小说》看了来看,大都是从《三言》中选取得。
    有会,懒得去开,对付这本书,直看到深夜。

三月二十三日    晴
    昨晚睡得太迟。精神萎靡不振,想起了树民的鼓励“信心、毅力”才勉强出了工。
    上午仍是除锈,弄得我腰酸背痛。再也不想除锈了。下午给安装队打下手。晚饭后又打突击,挖土。回来后吃了一点饭,躺在床上继续看《古今小说》,越看越觉得乏味,因为所选的一些故事内容煞是无聊。

三月二十四日    阴、雨
    大姐很可能已收到了我寄的钱,可我还未给她写信。不得不挤点时间写信了。
    上午铲土。坚持了又坚持,因为我想挽回别人对我得印象,所以要付出代价。
    下午洗卵石。
    晚上又是突击,打混凝土。
    见《古今小说》中有首回文诗,觉得有趣,抄下来:
    融融日煖乍晴天,骏马雕鞍绣辔联。
    风细落花红衬地,雨微垂柳绿拖烟。
    茸铺草色春江曲,雪剪花梢玉砌前。
    同恨此时良会罕,空飞巧燕舞翩翩。
    下午有人给我讲了个故事,内有字谜诗,颇有些意思。
    月斜三更门半开,夜长横枕意心歪。
    短命到今无口信,望断肝肠无人来。
    其实这种诗谜我也见过,是苏轼的:
    长亭短景无人画,老大横拖瘦竹筇。
    回首断云斜日暮,曲江倒蘸侧山峰。

三月二十五日    雨、雪
    很久不曾半夜醒来了。今晚却被雷雨惊起。迷迷瞪瞪地想了几句话:
    电闪亮八极,雷鸣动山群。
    三月雨挟雪,惊醒春梦人。
    起得颇迟。今天把我派到了配电间干活儿。虽清闲但不自由,却又极冷。倒不如我自己天天游四五荡的自在。在配电间干活可能要到安装结束吧。
    晚饭后去分厂一趟,回得早,给爸爸、妈妈、姐姐各去一信。效果不知怎样,恐怕又是投石下井了吧。好疲倦阿,写完信就睡。天也极无常,外面雪珠下得挺凶。

三月二十六日    雪
    雪下了三寸多厚。颇觉冷。今天依然是跟师傅做事。我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干着。
    我痛恨自己并非一个麻木和愚钝的人。现在的处境理智一些没有坏处,可情感这个怪物常常会跳出来与我的理智作对。他在我最困难时给与我的帮助与安慰我并非无动于衷,他时时对我表现出的高度关心与体贴入微我也无法视而不见。我的理智告诉我,斯时斯地都不合适存在这样的感情,我须尽最大的努力斩断这一缕情丝。
    晚上开会,有些人开玩笑很不入耳,我走开了。虽然我也是个喜欢嬉笑的人,可是我不低俗。那些低级趣味的东西还是少听少说为好。借得一本《收获》随便翻翻,无趣。

三月二十七日    晴
    雪霁。风很大,早起寒极。
    听说鲁政委给我们捎来东西,很高兴地去分厂拿。我也许是性格有毛病,妈妈对我实在也好,但是我过去却总与她合不来。平心而论,过去我和妈妈的分歧就在干家务活上。我不愿意做一个平庸的女人,我讨厌做那些琐碎的小事。妈妈是不能理解我的,站在她的立场要理解我也难。
    晚上不能想去电厂借书,可是下山时在分厂摔了一大跤,无力去了,要L 给我借来。回来后整理了一下东西,手和腿都很痛,连日记也不想详记了。

三月二十八日    晴
    昨天一跤摔得着实不轻,今天胳膊和腿都还很痛。缠绵悱恻的情绪也缠绕着我,使我一夜不得安寐。它实在把我折磨得苦。夜来风很大,好像要把房子吹垮。肯定明天是大晴天。
    上午帮师傅绕线圈。中午吃过饭就去上班,可师傅还没到。我就坐在门外,觉得好困。下午是锯铝板。晚饭时,边吃边看《西游记》。这部名著我从来没看完过,今天重读,又读出了一点意思。
    晚上开会之前,和人家玩起童年的游戏---踢房子。这曾是我幼年时最喜爱的游戏。可是现在我只能对它说声BYE了。
    晚风很大,但不觉得冷。

三月二十九日    晴
    我急于想摆脱情感的困境,可是又觉得毫无力气。风很大,天气晴好。做昨日的事。
    师傅对我颇好,他认为我应该学点技术,并对支书建议让我学电工。我也认为,就目前的情况看,倒是要做些长远打算。学点技术,总比一无所长要好,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中午琴琴来过。
    晚上又是加班。我们排是挖土。因师傅们也加夜班,所以我也就在配电间加班。

三月三十日    晴、雨
    这一个月好不容易过去了。我急于想休息。因为以后也许时间更紧。下午很早下班。晴得很好的天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正以为明天也会下雨间,却又雨过天青了。这天气如人心一样,好难捉摸哦。
    晚上又打突击,挖土。今天觉得累,虽然排长准了我得假,可怎么休我还没有订好。我想利用这宝贵的一天做出点事来。我很早就想听得英语唱片,到哪里找部四用机放来听听,那就美了。

三月三十一日    晴
    今天本想多睡一会儿,可偏偏又睡不着。早起太阳就很大,洗了两双鞋,吃过早饭就到学校去,借得《英语教学唱片》,因学校的四用机坏了,只好拿到分厂去听。我之想学英语,并不是像人所说的那种目的,因就现在所处的环境,我根本不对任何东西心存奢望。我只是想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并借以消磨时间,填补我心灵的空虚。我并无其他野心。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幼稚,无知,不能自制。我并非不愿远离那种不必要的苦闷。我好像正在自酿苦酒,情知它不好喝,但还是不自禁地喝着。中午回来之后,想睡仍睡不着。这种苦痛真是讨厌,不召即来,挥之不去。也许是我自己小资产阶级情调太多吧。
    晚饭后又加班至十点,疲倦的很,饭也没吃,记了日记就上床了。
    外面好像时断时续地下起了雨,现在风也很大。------10点半



岁月如梦 理想如画 情思如诗 拼搏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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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17 17: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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