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CRIPT language=java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document.write (astro(''));
东山峰,1974 (一)
用我青春的热气,
写下这时代的回忆。
——题记
元旦 Tuesday 晴
大约是五点钟,我就醒了。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哦,今天是公元一九七四年的头一天。谁知睡一晚上就跨过了一个年头,趁着人们睡觉的时候,七四年就悄悄地来了。
太阳不扫人的兴,出的很早,很大。早餐就是干馍馍,且做的不好,我本是爱吃馍的人,却一点也吃不进。吃了饭,好象无地方可去,也没有什东西好玩,于是下山去分场。在那里听了一阵留声机,又给人家读了一气文章,正准备上山去,被刘书记叫住到他那里去吃饭。开饭时已三点钟,分场干部们边喝酒。菜虽然好,可我仍然吃不下,我的胃口真是邪乎啊!
从刘书记那里出来,又到别人屋里混时光。好不容易待到放电影,才搬个凳子去看。影片是《卖花姑娘》。这个片子人家已经看厌了,而我却一次也未看。看完后却觉索然无味。大致内容是叙述花妮一家的悲惨遭遇。坐在大坪里看电影,冷风直吹,我没穿毛衣,光穿了一件棉袄,又披了件别人的大衣,风仍然直往脖子里灌,脚也快要冻僵了。散电影之后,便急急地走回了学校。
元月二号 Wednesday 晴
我想尽快的考完,因我所要做的事的确很多。要下去搞工作队了,我不能不做一些准备,----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我想明天考化学,于是今天上午两堂课都是给他们复习。我的嗓子喊哑了,喉咙也在冒烟,可发现学生们却仍然没有听。这些家伙,有的甚至比我年龄还大,却是这般的不懂事。事到临头,火烧眉毛了也不知着急。说他们是胸有成竹吧,可是一考就露馅。我毫无办法,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昨天学校食堂里卖的油炸鱼,肉之类,我也没有吃。今早起来一看,被老鼠吃得差不多了。我觉得现在有些人也如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吃人家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清理清理东西,以便走时有条理些。把学校发的一些书理了出来,交给了校长。正和人家闲聊时,马校长来告诉我们,常德慰问团七号会来。我好高兴,大概姐会来吧。
吃过晚饭,我们忽然想起去电厂玩。我拿着手电准备让电厂的人给我修,不巧得很,要找的人一个也没在。于是在几个老师傅那里玩了一会儿,他们给我把手电也修好了。这一趟算是没白跑。趁着月色,我们回到了学校。
元月三日 晴
一早晨起来便开会。内容是怎么样欢迎常德慰问团。大家开玩笑似的选我作知青代表去常德开会,这种会,我是一辈子也不够条件的,所以只一笑置之。
上午的时间就是考化学。这些笨蛋们,我总算是解脱了这根绳索,我一点也不留恋。可是,这次考得却还算是不错。
下午是考初二的音标,稀里糊涂地,总算是都混及了格。看卷,评分,占去了我一下午的时间。不过我总算是卸掉了一些包袱。看完卷子已到吃晚饭的时间,上次包饺子还剩下一些面,我们就烙饼吃。这顿饭直到天黑才吃完。
在这屋子里是呆不住的,我们又到分场去玩。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可那个蛮了不起的H姓干部削了我一顿。我感到真委屈,唉!我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任人说去吧,“笑骂任人笑骂,我行我素而已。”这句话,又涌上了我的心头,但我没说出口。
元月四日 Friday 晴
慰问团的必得十一日才到。算起来足足还有一个星期。这颇使我心焦。我的数学今天不能考,得待到明天。上午没事,我准备写一写自己的材料,后来又觉得好笑,也就丢在一边不写它了。拿报纸来看,一则消息又令我黯然。全国今年有近三百万大学生毕业,几个大字,赫然呈现在我眼前。我羡慕那些人,而怨自己命之不济,今生今世读大学是无望了。
下午初一考音标,考完后又是阅卷评分。晚饭后,出门散散步,到小花那里,并和她一起去鲁政委那里。回来时见月明如镜,不,如太阳照射着玻璃,反射出无限的光辉,这光辉洒向了整个宇宙,使大地如白雪皑皑,使黑夜如同白昼。我和丽辉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往山上走。等我们走上山,学校已开会很久了。开会也无啥新内容,大致是安排学期结束工作,散会之后便睡了。
元月五日 Saturday 晴
今天至少是个值得留心的一天。它可能是我此生中当教师的最后一天。从今天起,我再不要八哥学舌似地整天叫嚷“ABCD”“三角几何”“酸,碱,盐”了。我和这种幽独,嘈杂,干瘪的生活永别了。
这最后的一班岗是考数学。考完后便与丽辉去商店买些必需品,把钱花了个精光。我现在很有些感到十八元钱不够用了。
吃完中饭又清理行囊。P来了,在此玩了一会儿,帮忙我们把箱子背下了山。下午我阅完最后的卷子,统计完分数后,送给了班主任,我的工作就完全结束了。这一年的教师工作也就和我作了最后的决别。到快吃晚饭时,P和Z又来了,大家在一起说笑了一阵。
傍晚,和丽辉下山,放东西。碰到Y,他说去常开会到了我家,我爸爸到北京开会去了,姐也会和慰问团的一道来,这些事都让我高兴。
元月六日 Sunday 晴
我可以好好地休息几天了。上午起来得很迟,趁着太阳好,我把被子拆下来捎给小花帮我洗,我对洗衣始终是不热爱的。我把棉絮拿出去晒,然后将枕头枕巾都洗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中午。
吃完午饭和丽辉,G三人同去电厂,运气很好,要找的人都在。在那里大家说说笑笑,很是开心。Z拿出两元钱,非要我跑腿,到商店去买吃食。无奈,只好到山下的商店。久未去那家店了,谁知糖果糕点处已搬走,我只好再往下走。找到商店买好东西后,走那条好久没走过的茶山的道回到电厂。这一下午倒是快乐的过去了。回来时天已大黑了。听说鲁政委,Y都来过了。我看到日记本就摆在外面,很是着急,我害怕别人看见它,看见了可不是玩的。
元月七日 MONDAY 晴
听说慰问团九号要来,这可得大忙了。没吃早饭,就跑下山领东西。一会儿糖厂,一会儿机耕队,腿也跑酸了。却一点东西都未领到。肚子也饿了,上得山来已到中午。
吃完中饭,我独自上九队去了一趟。把我的一些东西拿了下来,并在那里闲聊了一阵。回来后,本想洗澡,可没有水,只有到新房子里去玩,看电工们装东西。下午,小花来了,给我把被子洗好送来。晚饭后洗澡,并把衣服也洗了出来。
和小花一道下山,到文宣队稍呆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和丽辉去分场Y那里玩。恰好G等也在那儿。人很多,在一起说笑。晚上月亮很好,在月光的照耀下,我们上了山。因要去搞工作队,我想把大衣捎回去,因明天有人回常。趁着月色,我一个人又下山一趟,送大衣。
元月八日 TUSEDAY 阴
今天天气不很好,没有太阳,阴阴的。一大早,鲁政委就召集我们开会。上午我们就是搞劳动,整阶檐。下午也是打杂。总之一天来好累。分场的人也很忙。明天G要走,今天就更忙了。晚上到校长室开会。
元月九日 Wednesday 雪
天气突变。一早起来就见雪花纷飞。今天慰问团能不能来还是个问题。天很冷,我们起得很早,送G回常。冒着大雪,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拖拉机。和丽辉又去拿衣服,到裴多菲俱乐部吃了早饭才爬上山来。回来后升了火,准备写日记,可张书记又叫我们去开会。会没开成,却被抓差给那里铺了一上午的床。中午我正吃饭时,就听得有人说,慰问团到了。跑到那里一看,真是专歌的人,姐这次是真的来了。可是她没有给我带一点东西来,因妈妈以为我会回家了。正和姐说话,忽听得叫我们去开座谈会,和丽辉同去。其实我们是去吃东西的。会开了两个多小时,便又吃饭。饭后,专歌的人要开会,我们这些当招待的,就在他们那里聊天。
晚上姐与我睡,说话到很晚。实话实说,我总认为我做得差不多了,可是人们老是叽叽喳喳地讲怪话,我真不理解是怎么回事。
元月十日 Thursday 雪
昨晚我老是睡不着,我想起一些伤脑筋的鬼事。于是我就起床升火,天还未亮,我觉得疲倦,但又不想睡。好不容易到了七点,人们起来了,我们就给他们打洗脸水。
吃完早餐,我和丽辉去三队看节目。雪还在下,路也很滑,走到分场下坡的地方,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走下去。天很冷,站在雪地里看节目,人都要僵了。可又舍不得离去。节目演完后,又回到学校吃午饭。慰问团团吃完中饭也就得走了。
送姐上车,我倒没觉得什么,我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自己的感情。开始我还笑着。可车快开时,我发现姐在抹泪儿。我不是个脆弱的人,但我还是血肉之躯,我不想再看姐,就和丽辉急急地回到了学校。
一切都如故了。冰冷的茅草屋,安静得象坟墓一般,我心里非常的难受,也觉得好疲倦,我想用睡眠来拂去心灵的阴云,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种心情我是第二次体会到。终于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饭后,我想出外散散心,于是和丽辉到分场去玩了很久才回。回来的路上到处都结了冰,滑溜溜的,我们不知道是怎样溜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