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瘟神
《治疗血吸虫病记》
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当毛泽东得知江西余江县消灭了为害极广的血吸虫病时,作为共和国的缔造者,一个时刻系念着人民的领袖,激动不已,彻夜难眠,感慨和热忱化作了这两首七律。将血吸虫称之为“温神”。送瘟神就成了消灭血吸虫,治疗血吸虫病的代名词。而今湖区的老百姓都知道送瘟神的意义。
我下放的那个地方,正是血吸虫肆虐的地方,称之为疫区。一九七零年,春插后,一日德赖子队长(和我玩得蛮好的)把我喊起去,讲“给你安排一个时间稍微自由,劳动强度稍轻的农活,看牛要得啵”那还有么子,当即答应下来。从此就开始我噩运般送瘟神的经历。
每天早晨谢家爸爸经过我的窗下,把我叫起来,同他一起把牛从牛棚里牵出来,赶到卯酉港上让它吃草。这时我便回家搞早饭吃,谢老倌一人看就行了。
早饭后两人各肩扛一支船桨,背哒绳索扁担后腰里别着茅镰刀,径直走到堤外河边,划船到对河的湖州去砍牛草,有时还要下水到湖中去砍那种野篙笋喂牛,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会感染血吸虫病,一心就想快点砍起一担牛草,早点回去休息。
一个多月后,要双抢了,瘟神在我体内发作了,每日下午发烧,人日见消瘦,路过我知青屋前的公社的王秘书问我为什么冒出工,我强打精神告诉他,我病了每天下午发烧。随即王秘书赶快要我去区血防站去检查,果然是中了瘟神的招,得了急性血吸虫病。
七月十五号我便到区血防站住院去了,接下来治疗,那真是九死一生,不堪回首。
那年月,好像什么事都有点乱,就连治病都有点乱来,一个么子赤脚医生发明的,用牛奶浆草治疗血吸虫病,(牛奶浆草---植物学名不知道叫什么,堤坡边上长的,细细的硬茎,圆圆厚厚的小叶子,折断茎叶就会有白色的浆液流出。连牛羊都不吃的草,事实上就是毒草。)将草晒干,碾成粉末吞服,干粉子极苦,也不知多少量,反正灌成胶囊十来粒。上下午各一次,我还是我们区血防站用此方法治疗血吸虫病的第一例。嘿嘿!我成了试验品。
上午八点多钟,医生随便来看了一下,吩付要禁油盐,吃一周的药。
他*的,那真不是人吃的药,吞下去不到三五分钟,肚子里一阵断肠的绞痛,随即感觉内急,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跑到医生办公室,拿哒报纸或是病历纸什么的,三步两脚往茅室里跑,真有点做手脚不赢地感觉,蹲在厕所里,黄浆喷薄而出,一陈标枪过后,才稍感舒服点。就这样,头三天还能坚持,因为要禁油盐,每日只能吃稀饭和一点没有油盐的干菜子,第五天就有点支撑不住了,蹲下去都没力站起来,感觉不妙,肯怕会被搞死去,赶紧到共华邮电所打长途电话给母亲,那时母亲在单位上班,父亲还在牛棚,只能打给母亲。电话中我哽咽的告诉母亲“妈妈:我得了急性血吸虫病,正在治疗,已经吃了几天药哒,有点支撑不住了。”我有气无力的将我的情况跟母亲说了一遍。后来知道,母亲当时就跟单位领导请假,连夜搭船到黄茅州,再走上二十里路,年近五十的母亲不辞辛苦,来到了她老人家最庝爱小儿子身边。见到骨瘦如柴,走路摇摇晃晃,已不成人形的我,母亲哭了,我也哭了。
含着泪水写完这一段的,我怀念我的母亲,五十五岁就因病走了。走得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孝顺她啊!
后来的两天服药治疗,都是母亲陪着,等我吃药后,守在厕所外,然后再扶我回到病房的。母亲来了,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完成后两天的治疗,准备随母亲回长。
一九七零年七月二十五,一早离开黄土包,赶到黄茅州坐船,上午九点开船,坐在船上,倒在妈妈的怀里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长沙。
回想起这段经历,刻骨铭心,历历在目仿佛过去不久,只有伟大的母爱,才会不辞辛苦,不怕脏,不怕累地看护着儿子,望母亲在天之灵能感觉儿子还在想念着她。
在那战天斗地的岁月里,在“跟天斗极乐无穷,跟地斗极乐无穷,”口号下,我可跟瘟神斗了一回,很难说我赢了,七二年我又治疗了一次,当然不是那种要命的药咯,我可算是命大。如今那小小的血吸虫仍在湖区肆虐,要是毛大嗲在天之灵知道了混混们还未将血吸虫消灭。不知何想,是否再写送瘟神。
已近过四十年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可说是好了罢。这不算什么文章,这只是用非常直白语言记录下这段经历,告诉大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