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之始
‘烟能提神杀菌,烟能清心益智’,屁话!这是自我安慰,时髦叫“阿Q”精神.
打从小就知道:烟伤身败体,烟是癌症之源,烟是人类第一杀手.全世界每年死于烟疾的人达250万之多,真是骇人听闻.
既然知道吸烟的种种危害性,又为什么会抽它呢?
这得从我下放农村后抽的第一根烟开始谈起.
那是1972年的四月,春意正浓,农村热火朝天地学大寨.气温还微显寒意,田水略带浸骨的冷气.社员们为赶在“5.1”前将早稻插下去,都在田间辛勤地劳作着.
众所都知,插秧之前需把田犁翻耙平,而在犁田之后耙田之前,由于田的形状不规则,很多边角处犁不到位,这就必须要人拿着锄头去挖翻过来,耙田的才能把田耙碎整平.生产队长分活时叫做“跟牛走”.
这是可直着腰又不记数量多少的活,反正10分工不会少.今天运气好,下放几个年头了,总算派了一次如意的活儿,同组的还有两个青年社员,年纪都差不多大.
青年们在一起干活,既快乐、工效也特高,喜欢高声逗趣互相打诨,这就难免有时锄头会停息一下.而这一切对老于世故的队长带来了不愉快:“嗨嗨嗨….,你们几个人不要总在哪里嘻嘻哈哈,发狠多做点事撒.”“我们讲点笑话一冒耽误事,二冒比别人少做,要嘛哩(意:什么)紧罗.”同组一青年回话.“还要争,你看别人罗,闷哒脑壳做事,那像嗯哩(意:你们)?”队长一手扶犁一手指向另外同我们干一样活的几个老社员.“莫收工哒讲起工分嗯哩尼样(意:你们怎么样)会少些哪?!”
确实,那几个老头不声不气地在有一锄冒一锄地慢慢挖着.
一触及到工分,这一下我们静如止水,鸦鹊无声了.
然而,在干活中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些老头表面不作声,其实他们停锄的时间比我们多得多.原因是什么呢?
农村那时因为(1)经济困难,手里无活钱、(2)香烟太淡不过瘾.所以都在菜土边或田勘边上种点能吃一年的旱烟,收割时将烟挂在屋檐下晾干,要抽时折几片下来用劲卷成蛋筒状,再用锋利的刀慢慢去切,切得很细很细再用手一阵搓揉,使烟有油粘性,然后装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布袋或铁盒子里.里面装点书报这类裁剪成寸来宽三寸长左右的纸条.烟瘾一来只要撮一点烟丝放在纸条中卷成呐叭状,划根火柴点燃就可以抽了,既经济也方便.
言归正传.老头们在田中干活(包括队长),干不好久就抽一次烟,从卷烟到抽完整个过程大概是十几钟.一个上午我计算了一下(包括中途全体歇气)要抽4-5次.而抽烟又是正常的事,站在田里不动无人说三道四.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歇气”法,我也要学会抽烟.
起初,学抽烟一定得瞒着家里人,不然会挨骂的.又想抽又不想化钱,唯一的办法是老头们抽烟时在旁边打点秋风,也卷一筒试试.
看事容易做事难,这卷呐叭筒还真有点技巧,起初怎么也卷不好,不是太紧了就是太松了,紧了吸起来很费力而且可能会熄火;松了吸得两口会散匝.最后只好拜师学艺,由师父卷一筒先尝尝.
“咳……”,一口旱烟刚吸到嘴里,麻辣火烧、咳嗽不停,脑壳晕晕沉沉,眼泪鼻涕全都跑出来了,别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赶紧将烟扔掉.唉,这第一口烟害得我三天吃饭冒味口,人浑身无力,鬼打了一般.
呐叭筒烟看来是一定不能抽的,那就学学抽水烟筒吧.
水烟筒一般由铜铸造成‘Y’型,相互贯通.传说以前的大户人家也有用银子做的,也传说慈禧太后用的是金子做的而且镶嵌了珠宝.
烟筒细而长的一头是吸口,也叫“叭头”,另一头粗而短的是斟烟的,也叫“锅头”,托手之处是一个‘U’型,里面空的盛了些水,烟从斟口处点燃后,利用在吸口的吸力,再经过‘U’里水的过滤,然后才吸入人的口中,这样的烟味比较柔和,据说抽得多也不上火.而过滤了烟气盛在‘U’型罐里的水浓度像“龙牌“酱油般倒在蚂蟥身上,能立即将其杀死,可见烟水的毒性有多大,所以抽烟者经常洗筒换水,也有的保留一点原水以保证烟味不至于过淡而无味.
“噗…”用嘴吹燃用折表纸卷成的火眉子,起初吸两口,嘴巴里没感到有烟味,我想莫不是吸力大小,那就用劲吸吧,“咕噜咕噜”两声传来耳际,我的妈呀!这一下拐了堂,吸了一口烟带水,并且吞进了肚里.一股麻辣辣的味道窘得我舌头一下麻木了,喉咙也滚古烂烧,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只想呕吐,吐又吐不出,只好用手指伸到口内喉管处去抠,总算吐出一大滩.这次在床上睡了一个下午连晚饭都吃不下, 那个难受劲现在想起都后怕.
香烟总可以抽吧,到小卖部去买包“火炬”牌的,二角钱.咦!还可以,开始半根半根抽,一天抽4-5根,谁知越抽越想抽,越抽越多,每天要抽包把两包了,而饭量却越来越小,人的性格也由儿时的好动、学生时代的好逗好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由于原始意识作怪促成抽第一口烟开始到现在,烟越抽越高级,价格越来越贵,咳嗽也越来越频繁,我想: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抵抗力越来越弱,体质越来越差,总有一天我要下狠心戒掉它.为了自己、他人之健康,为了八十岁时还能再相聚相聊相乐,希望同知青烟民们共勉之.
但是,我的抽烟之始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确实也忘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