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是在外忙碌了一年的游子迫切的心愿,回家过年难,往年难,难求一票,今年更是难上难,雪上加冰,有票也难回家。再难,也想回家,这心情相信当过知青的人,太能理解了。
记忆中,回家过年最难的那次是72年春节,那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上面早有指示,为了尼克松访华顺利进行,知青原地过年。听到此消息我们不服,他访华又不来湖南,就是来湖南关我们知青什么事,又不会去找他。家一定要回,但又怕回家被人赶回来。感谢队长很理解我们的心情,主动说,我给你们打张证明,证明你们是贫下中农派回去的,队上同意的,行不?听队长一说,又感动又好笑,贫下中农派回去的,人家认不认帐呀。唉~~几个人一伙计,管他的,有总比没有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也是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早上6点多随意吃了点东西,天才麻麻亮,我们几个人拿着队上的证明,挑着靖县的土特产,糍粑,冬笋,板栗~~走上了回家过年的路。来队上几年,挑担走山路不在话下,也不会像刚来一样一步三滑,大家干劲十足,回家去,心情特别好,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就走了20多里路来到太阳坪。一问,没有当天到怀化的汽车,又是因为尼克松访华,班车都少开了,怎么办?不可能回去吧,那就上县城再说。好不容易拦了一部货车,说尽好话将我们几个人带到县汽车站。人不多,既没到怀化的车,也没有到通道桂林的车。这下几个人就死了猴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茫然。“有了~,找吴社长去。”(吴是从长沙将我们接来的,后调到县当局长)我们大家听我一说,精神一振。“对,找吴社长没错”,“吴社长对我们知青很好,门路又广,找他想想办法。”好在我以前来县城去过吴社长工作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他。
吴社长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并马上打电话帮我们联系车,谁叫我们运气不好,没有县城到怀化的车,只找到一部下午从会同一个镇到怀化拿货的车,也行,有车就好。不过县城到会同80多里路怎么走?吴生长又帮我们找了到太阳坪的便车,谢过吴社长,在县城吃了点东西,赶快往回赶。
太阳坪下车后,只有迈开两条腿,挑着行李顶着风雪往前走,怕误车,赶时间,不敢休息,好在四担行李六个人轮换着挑。开始走的较快,到后来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慢,风雪打湿外面的衣服和头发,汗水浸湿了里面的衣裳,内外夹攻,干农活都没受过这样的罪,但是回家的信念支撑着我们,想起亲人在翘首以待离乡的游子平安的回家时,劲又来了,为了减少疲劳,有朋友说起了笑话,“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不知谁带头唱起了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歌,一首唱完,好像脚步轻了点,那就再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向前,向前。向前~~’反正是想起什么歌,就唱什么歌。真是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什么都阻挡不了回家的脚步!
好不容易赶了几十里路来到目的地,车主看在吴社长的面子上在等我们,但等得不耐烦了,见到我们后,本想责备几句,一看到我们的狼狈像,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只说,快,快,快上车,迟了赶不到当天晚上的火车了,不过你们要做好挨冻的准备,坐在后面车棚里很冷的。“冷有什么关系?不怕”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们牛皮夜夜的,他笑了笑,眼神有点怪,似乎在说:“哼~吹什么牛,有你们好瞧得。”怕赶不上火车,不和他理论,行李往车上一仍,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货车箱,好心的司机看我妹妹穿的单薄,年纪又最小,让她坐在了驾驶室。
车一开,我们就知道厉害了,车外北风呼呼的吹,还不断的从车子两边和后面灌进来,
雪子,冰雹打在车棚上嘭嘭的响,开始还自我安慰说:不错,有音乐听,随着风越来越大,感到越来越冷,寒风刺骨,越来湿了的衣服里面的干了,外衣冻得像穿了盔甲一样,你帮我敲敲,我帮你打打,手脚不停的动,还是冷,互相依偎着取暖,也不解决问题,路面不好。汽车颠簸得厉害,谁都不敢站起来,活动一下。司机有时转过头透过中间的玻璃来看看我们,关心的眼神使我们很感动,尽管冷得受不了,还是用微笑来回答他,(风声很大,说话不可能听到。)有人提议唱歌吧,可是嘴一张大,风灌进来更难受。还是周头脑子转的快,不能唱歌,那就大家轮流讲笑话,我开头,你们想好接着来,好主意,大家一直鼓掌通过,有事干,时间过起来快多了,笑声中也没觉得那么冷了。
司机将我们送到了怀化临时车站,下车时,脚冻木了,抬不起,揉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跳下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哧一声,不约而同哈哈大笑,每个人变成了三花脸。幸运的是,火车还没开,不过没时间吃晚餐了,临时车站也没东西好买,谢过司机,匆匆忙忙上了开往长沙的火车。离家又近了一步,总算松了一口气,重要的是不要再担心车的问题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到可爱的家乡,见到亲爱的父母。
上了火车后,一看就知道我们是知青,车上的乘客纷纷投来同情的眼光,议论纷纷,看这些知识青年多可怜,家长看了不知有多心痛,可见我们当时有多狼狈。火车上人不是太多,都有座位,而且也不冷,人一放松,肚子里面闹革命了,也是的,跑了一天,挑着近100斤的担子,走了几十年里路,还是上午10点多钟在县城吃了一点东西。没作古正经吃一餐饭,不饿才怪。忘了当时餐车有没有饭供应,反正我们没有吃,实在饿得不行了,只好拿出带回家的糍粑在车上的暖气管上烤了一下,就着热开水啃起来。夜深了,随着火车的摇晃,大家东倒西歪的渐渐进入到与亲人团聚的梦乡。第二天早上火车一到长沙,大家欢呼起来:到家了,我们到家了!激动得泪水都流了出来。
在车站用凉水洗了把脸,拍拍身上的灰尘,担着行李,回到了温暖的家,见到亲人时,所有的冰雪磨难,饥寒交迫,都随风而去,化为乌有。
回想一天的辗转,奔波,劳累,真是:
风尘杂霜雪, 辗转夹饥寒.。
多少笑和泪,只为回故乡
回家的路好漫长,回家的路好艰难,但是一定要回家。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和父母一起过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