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后忆父亲
父亲在我1岁多时入狱,直到1960年7月我12岁时才见到父亲。
初见父亲
父亲见到我总是笑哈哈的,他高大的身躯,明亮犀利的眼神蕴藏着睿智、也能洞穿你的每一根神经。父亲为了我的学习与成长,联系学校读书,反复考虑,到农场子弟学校?干部子弟多,为了使我少受歧视,最后联系到老百姓的一所学校,我在那里上学。可是那里远离家庭,必须寄宿于学校。
分多聚少 的24年
从1960年夏至1984年父亲去世的24年中,我们父女分多聚少。1960年夏到1961年夏时读了一年的初中,1961年8月18日我就参加工作,离开了家。
参加工作后,极少的回家。工作地离家不到10里路,一年也就是三节两头回家。只要是我回到家里,在六、七十年代物资极度匮乏时期,父亲总是想方设法,弄来当时最好物资,做好美味菜肴,欢迎我的回家。1963年春节回家,父亲炒了一盘腊肉炒红萝卜、一盘大白菜、一碗粉皮汤。因为那年母亲回外婆家了,一生中唯一一次和父亲单独过春节。
1965年夏天,我努力工作,表现好,单位培养我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也是当年每一位青年的梦想。入团志愿书填写好,团支部批准了,报上级团委审批。可是一星期后,团支部书记说:“上级没有批准你入团。”由于当时太想入团了,听了团支书的话就象晴天霹雳一个炸雷,炸断了筋骨,心在流血。这是为什么?在单位,170多号人我是表现最好的,吃苦、耐劳、互助友爱、支援越南(当年寄给越南民族解放阵线人民币80元)等等。我做得还不够吗?一定要找团支书谈谈,找团支书一问,支书说:“由于你父亲的历史问题,没有批准入团。”
当晚我回到了家,真想找父亲大闹一场,就是你历史反革命分子的父亲,凭我怎么努力连一个共青团员都当不上。但是等我走进家门,见到了父亲放着锐光的眼神,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回到家里,我不做声、不讲话,任凭他们怎么问,我就是不答。后来弟弟回家,跟家里说了此事,我父亲才跟我说了两句短话:“你付出了,总会有回报的。你要好自为之。”就是这两句话,使我至今都记得。
父亲的历史不但影响了女儿的一生,还锻就了我的人格。
时光到了1984年上半年,老父亲74岁了,他老人家病了,我就接他来县城治病。到人民医院看病,医生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大病,开了一些药在家吃。住了一个多月,身子不见明显的好转,也不见坏。父亲说:“回家。”我只好送父亲回家,回到乡下,第三天就传来噩耗,父亲去世了。当时也算是热闹的将父亲安葬了。
人生一世,我12岁(1960年)才见到父亲,到1984年他去世,24 年间又是约影约离,不经常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就是那顶看不见、模不着的父亲的历史反革命的“帽子”有形无形、有时无刻戴在头上,比孙悟空那紧箍咒更让人头痛。关键时这顶“帽子”特别起作用,比如:提干、入团、入党时这顶无形的、比千斤还要重的“帽子”轧断你骨头连着筋和皮让你内出血。
怀念父亲
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越来越后悔,世间要是有后悔药买就好了。父亲在世时,心里对父亲埋怨的时间多,交流的时间几乎没有。父亲唯一留下的也就是一本他没有写完的、翻烂了前页的、现在我这种古文水平还看不懂手迹。但是我一定要去学古汉语,一定要弄清楚,他所写的内容。一定要读懂他留下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