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那一抹忧郁的底色
车出机场,导游告,早在公元十三世纪,查理四世治下的布拉格即为神圣罗马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背景介绍,寥寥数语,却有醍醐灌顶之效:一个有着如此历史底蕴的民族,是注定要在人类精神领地烙下深深印记的。
布拉格城也有新老城区之分。十九世纪后破土者为新城区,余为老城区,老城区内,更有十八世纪前建成的老老城区。相比 “仿古一条街”之类的文化工程,布拉格自有一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自信与气度。
布拉格的精妙处首推建筑。无论是自查理大桥放眼伏尔塔瓦河两岸,还是徜徉于布拉格城堡、漫步于新老城区街头,参差多姿的建筑物总是最夺目的风景。罗马式的庄重、歌特式的玄妙、文艺复兴式的人本情怀、巴洛克式的浮华,乃至洛可可式的纤巧,西方千余年来几乎所有经典建筑风格,均以实物的形式,参差和谐集于一城,堪称奇迹,蔚为奇观。据称,“一战”期间,守城军士不战而降,才使这一“活的建筑博物馆”得免战祸,后人也才有了一步一景,移步换景的惊喜惊赞。战和、守弃,是焉?非焉?世事纷纭,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事彼一事也。感此一叹。
布拉格城堡为必游之地。城堡始建于公元九世纪,千余年来经多次整修扩建,现占地45公顷,历届总统办公室均设城堡内。城堡看点多多。无奈时间紧迫,只容飞马观花,着重看圣维塔教堂与黄金小巷。
游欧洲,教堂总是一大景观。大凡名教堂,多为穷几百年之功建成。此等功夫,几无关财力,端赖精神,为精神变物质的绝好见证。设若无信念支撑,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断不可能如此精雕细琢,孜孜不倦于一幢建筑。圣维塔教堂亦有千年历史,论规模气象,终归还输科隆大教堂、巴黎圣母院一筹。侧看,典型的哥特式双塔尖顶与续建的巴洛克式圆塔顶相映衬,自有异趣在。
黄金小巷原为王室仆人工匠居住之处,后因为国王炼金的术士聚居于此而得名。黄金小巷长仅二百余米,宽不及十米,因保存旧时小巷风貌,如今竟成城堡内人气最盛的景点之一。巷边小屋多售手工艺制品,各具特色。尤可喜者,与导游闲聊方知,标为22号的蓝色小屋,竟是卡夫卡写作《城堡》的旧居。卡夫卡居此近一年,以布拉格城堡为雏型,完成《城堡》,后再未返回。据导游介绍,布拉格有卡夫卡旧居十多处,余皆未列入此次行程。遂伴小屋留影,聊作到此一游。
城堡区与老城区有查理大桥相连。查理大桥与查理大学同为查理四世文治之功杰作。桥长516米,宽9.5米,无一钉一木,全以石砌,创当时世界石桥之最。桥面早已禁车,以便游人。游人之多几至摩肩接踵。桥上时见民间艺人操琴作画,为古桥平添了几分生动气韵。
至老城广场,已近下午四时,导游提醒,可赶上天文钟整点报时。天文钟最早建于1410年,几百年来每逢整点,天文钟上的骷髅即拉动钟绳,钟上两窗洞开,耶稣十二门徒雕像依次从窗前经过,全程以雄鸡鸣唱作结。观天文钟报时,亦是布拉格一大景观。但见众游客集于钟楼下,引领相望,人声鼎沸。雄鸡啼,人尽散。
夕阳西下,环顾老城广场不同年代不同风格的精美建筑,内心陡然涌出已故词家沈祖棻名句:“有钭阳处有春愁”。布拉格一日,行色匆匆,满目尽是昔日繁华。工业革命起,公路铁路勃兴,布拉格旧时交通优势不再,其光艳逼人之风华终成绝代。
岁月悠悠,总为不可复制的美物抹一层忧郁凄美的底色。美城布拉格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