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工同酬之争
七月的骄阳火辣辣的,真的红似火。一九六九年的七月显得格外的热。也许是沅江一坦平洋,吸热的覆盖物和面少,而能被蒸发的面又宽又大,所以一出外,就感到空气中弥漫着被蒸发的热气一般。连大地都热得喘不过气来,浑身热腾腾的。
恰恰就是在咯样的天气和环境中,一年中最重要、最苦、最累、最忙、季节性最强的农活“双抢”却偏偏选在咯个时候,看来咯是天老爷的一大“错误”安排。不过,自然规律是:没有酷暑,那来严寒。真是“不冷不热,五谷不结”的缘由吧!
我们队“双抢”要抢收、抢种的田有四、五百亩,但打稻机却只有六台,分不过来。队上只好把全队分成六个组, 我们十个人被分在会计家一组。
会计的老家原是长沙“麻林桥”的,民国廿年那年迁来的,在咯里也有几十年哒。他家迁来以后人丁兴旺,男劳力 多,所以讲话、做事都有一定的份量,在队上乃至大队他陈家还是有一定的“势力”的。我们听说把我们分在他家那组,“喜欢不蔹”哒,因为我们和他家也祘是老乡,所以关系比较密切,来往颇多,平时讲话,开玩笑也不拘谨,到他家呷饭也是碰到呷饭的时候,加双筷子、端起饭碗、扶起筷子,就呷起来那样随便。既然关系到哒如此地步,和他们在一起我 们还能有什么顾虑和好担心的,唯一的,就只有放心和高兴哒……。
咯里的“双抢”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咯里人少田多,光靠白天哪长的时间是永远不够的。只有向昼夜要时间,所 以双抢期间,一般出工都是深更半夜二、三点钟就要起来出早工。一是赶早凉快,工效也会好些;二是有那么多任务要抢收、还要抢种,时间紧、任务重,不拉长劳动的时间是很难、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赶上节气的。早工一直要干到 呷早饭才能收工,时间长达四、五个钟头。正如当地俗话所言:早起三朝当一工,我看当一工还不止呢。
我们头一天,冒出早工,后来白天出工,八个男的扮的扮禾、拖的拖扮桶和“攉”草、送的送谷,两个女的就“刹禾”,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水”散工……。
罗海先看到陈会计正在他旁边准备带谷上去时候,不经意的就问哒他一句“陈会计,我们今天是咯样子搞,到底拿得到好多工分囉?”
“你们12分唉”
“那你们自己好多呢?”
“我们劳动力拿24分,堂客们14分。”
“那咯是何是搞的囉?冒搞错拜?!”
“么子何是搞的囉?”
“我们一整天踩打稻机、出谷、‘攉’草、送谷跟你们劳动力做一样的事,何解工分却只有你们的一半囉?!”
“难怪哒,你把我们要到你们咯组,就是想呷我们的‘癞子’哦!”
“你们话,不要是咯样讲”
“讲哒!又何是囉!你们还不是咯样的唉”
“你们做撖哒,‘别个’还问不得、讲不得唉!天底下哪里有咯样的道理囉?!”
“我看哒你们和我家关系不错,照顾你们把你们要到哒我们咯一组。不然还冒得哪个组要呢!想不到你们反而还咯样”
“你莫讲得咯样漂亮要啵”
“死撖哒张屠夫未必就呷‘笏毛猪’唉”
“那你们就莫要我们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对着陈会计进行质问和讥讽,吵得不可开交,谁也听不清对方的言语……。
罗海先看哒是咯样“斗杂嘴子”,会冒得什么结果,他想:打蛇就要打七寸。他挥哒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静,不要吵,他接着问
“那些空话都不要讲哒,‘话莫讲散哒,伞莫撑开哒’我只问你,咯唉工分你是根据么子家伙给的”
“根据么子给的唉,我是根据:一、你们冒出早工,二、你们散工的时候冒带谷挑到队屋里去。所以你们的工分就 比我们要少咯么多”
“那她们也冒出早工,中午和晚上散工之前还回去搞哒两餐饭。我们做事的时间总比她们要长些拜?!那何解我们还要比她们少2分呢?!咯不是笑话”
“人‘合事’归‘合事’,你咯次是把我们做宝搞哒!”……。
看哒我们是咯样的点他的“针穴”,他一时半会还冒喘得过气来,以沉默来应对我们的质问。我们看哒他是咯样子,大家就更来劲哒,有股子“痛打落水狗”之势,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气概……。
等我们叽叽喳喳说话讲累哒,他好象如梦初醒般的又进行反扑。
“你们做事冒得她们‘溜刷’、麻利”
“我们和她们又不是做一样的事,你何是哓得我们冒得她们麻利、‘溜刷’囉?!”
“你不要以为我们好‘呷住’!”
“不要认为我们和你们家关系好,你就来‘撮’的”……。
听到我们咯边“热闹上”哒的,别的组的人也停下脚步,跑过来看热闹,陈会计看哒他们一些人过来哒,似乎捡到哒救命稻草似的,马上就神气哒起来。把腰一叉起,显出一副 “视死如归”的架式,要与我们决一雌雄的神态。后来看哒他们瞪哒眼睛望一下我们,又望一下他,他的气焰随之也消停哒许多。他想:如果让他们哓得真相并非是一件好事,他马上又摆出一副领导人的臭架子,打起官腔来 。
“你们来看么子囉,咯有么子好看的唉”
听哒他的话后,社员们还冒动,他看哒咯种场合,他们冒“噻”起他,就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吼道:
“去!去!去!该做 么子!做么子去!在咯里看热闹唉,咯有么子好看的唉,一又冒起火,二又冒杀人,你讲咯有么子看头?!搞自己的事去!”
听哒陈会计的斥责后,准备到咯边来看热闹的人,马上就退哒回去,或往别的方向转路走了。我们倒是希望他们过来听听、评评理。见陈会计把他们都吼回去哒,知道他是“黔驴技穷”使不出什么花招了。
罗海先就又展开哒第二次攻击,以柔来克刚的说:
“陈会计,你看咯个‘路’何是搞?!”
陈会计刚好把那些社员打发走,冒哓得罗海先又苦苦相逼,他也毫不示弱的从牙缝中一字一句挤出回敬到:
“你们嫌工分少哒是拜,那好!从明天起,你们和我们一路出早工,散工的时候带担谷到队屋里去。如果是咯样的话,工分和我们男劳力一样。”
“好!那要得噻,一言为定啊!”我们“八大金刚”不约而同的大声应允。
讲实在的,我们的回答是冒得“空话”讲的,但扮撖咯半天禾后,是否还有劲,挑得起咯一担谷到队屋里去?刹禾是不是刹得他们嬴?出早工,那么早,我们是否能起得来……。
管他的“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头发打湿哒总要剃唉”
既然我们决心和承诺都已定,那就冒得机会、冒得迴旋余地、冒得退路可走。反之我们要争口气,不能扮矮,硬着头皮、拼哒咯个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挺过这一难关……。
第二天早上二、三点钟,队长喊我们出早工,我们一听哒喊声后,一咕垆就都起哒床,穿上衣服、挑着箩筐,睡眼惺惺、云里雾里、眼睛都睁不开的就往昨天扮的那丘田走去……。
讲实在的我们真的还是有点呷不消,头天扮撖禾,散工时,已是日落西山哒,回去还要自己煮饭呷,烧哒水洗得澡来就十一、二点钟哒……,你说二、三点钟起来,精神“禾里”会好?到哒咯田里,就冒想那么多哒,拿起镰刀就“ 嚓,嚓,嚓”的刹起禾来,大家喑喑的使劲,要与他们劳动力比个高低,我们憋足一股劲,是咯做死的往前刹……。
特别是刘志伟、王建军两人过去不管是打蓝球、还是游泳都很行,所以人是相当的灵活,刹起禾来也不赖。不一 会功夫,在他们身后各刹出一大片空地出来,刹下来的禾也排了一长行。正好会计就夹在他们两人中间,被他们两“关”起哒,会计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此情况做死的往前赶,腰也不伸、气也不喘,“昧”哒咯个脑壳是咯刹,心里却默默的在想:
“咯两个小化生子,手脚倒是蛮麻利,连老子都冒刹得他们赢。莫神气,看你们能够搞好久?!……”
我们也揣透了此时会计的心情和用意。当会计离他们八、九兜禾远的时候,他们有意识的放慢刹禾的速度,时而伸一伸腰往后折,时而又站在原地吐吐气……。当会计差他们只有三、四兜禾距离的时候,他们跟得鬼一样憋住气,一顿往头前刹哒,总是超过他七、八上十兜禾的距离,把会计气得差点七窃流血,但又做不得声,只好“打断牙齿往肚里吞”……。
反反复复经过大半个上午的较量,到歇气的时候,咯两个鬼“屎不臭挑起臭”,看到会计走哒过来,就口带叽讽的故意说:
“会计唉,你看我们俩刹禾还可以‘勃’?!”
会计也冒正面回答他俩,只是绷起咯个脸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