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时,好辩。认为凡事有是非,理有对错,人有好坏。
一天与周头辩说没冲洗的胶片是什么颜色的,我们两人均信心十足,一蓝一绿争执不下,由于我曾经在冲胶片时亲眼看到过胶片未冲洗时的样子,自认为绝对不会有错,当即决定用事实说话。在两床被子的保护下,将一卷胶卷小心翼翼剪下一角,当胶片拿出来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哼!我没说错吧。”我们两个楞了一下,把胶片转过身来,蓝的变绿了,绿的变蓝了。原来胶片正面是蓝的,背面加了一层黄色颜料,以吸收反光,故成了绿色。
突然大彻大悟!原来,无论看问题多准确,有多少次经验重复论证,但由于所看的角度不一,结论完全不同。在人生中,由于每个人所处的角度不同,地位不同,利害关系不同,对同一个事物会有千千万万不同的认识。儿时听过瞎子摸象的故事,觉得这些瞎子真好笑,其实,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一个摸象的瞎子呢?
从此不再辩。
此后,先是学会了可以听任何人说任何话,哪怕这些话与我毫不相关。四佬倌病态逐渐发展,大家嫌他啰嗦,说话反反复复。我却可以整晚整晚听他讲话,毫不厌烦。每次和我聊天后,四佬倌都显得十分高兴。也许如果他一直在乡下,有人安心听他讲那些可能被别人认为是废话,而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宣泄途径的谈话,也不致于想不通自已走了。金丝猴也是,很多话不愿跟其他人讲,一讲别人就要笑话他。但跟我在一起时则轻松多了。到后来,公社的知青里也就剩下我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了。他们认为我是最好的谈话对象,其实我往往是一言不发,光听他们讲话而已。
后来学会了可以听得很多不同观点,哪怕是十分尖锐,不留情面的意见。在我的单位里总有那么一两位说话十分放肆,热衷于唱反调的人。但和我在一起,他们总是得到相当照顾,每一次都能让他们讲完。别人看不懂,我却十分坦然。有这么几个人在身边,我可以知道很多不同意见,至少可以知道我这样做最坏的可能是什么,这样可以少犯很多错,至少可以防范那些不怀好意者对我可能的攻击。
最后,我甚至容得下那些一心一意与我作对,在背后做小动作,造谣生事之徒。其实一旦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人,尽管他们小动作做尽,但正当他们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我对他们的伎俩却一清二楚,他的每一个招数出来之前我已预计到了,等于我已经跳出是非圈,在一旁冷眼旁观一样,看着他们穿着皇帝的新衣拼命表演。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