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田往事（三）

                                                     孩子头

         一群羊有头羊，一群孩子有一个孩子头，我们这一群孩子也有一个头，他姓K，比我们年长两三岁，长得比较强壮。孩子头家境贫寒，没上几年学，但却喜欢看长篇小说，估计连认带猜能看懂个大概，一天，他裤兜里装着一本书，拿出来一看，是一本《孤坟鬼影》，这是一本惊险的反特小说，是根据真实的事件创作的，非常吸引人，由于作者在案子未破获之前发表，使一部分特务闻风而逃，有关部门立即停止了这部书的发行，并收缴已发行的书，作者也因此受到严厉的处分。

    69年，广字505部队驻扎在马田，马田变得非常热闹，公社篮球场经常放电影，电影放映之前，部队全副武装整队入场，歌声此起彼伏，我们也看了部队放的很多电影。孩子头结识了一个战士，关系非常好，后来，部队撤离了，他们还通信来往，从信中得知部队撤到了耒阳浪石坪，孩子头竟然产生了到部队去玩的想法，孩子头马上把我们召集来，将想法付诸实施。我们从马田火车站爬上一辆往北的货车，火车非常巧地在浪石坪停了下来。我们下车后进了军营，顺利地找到了这位战士，他把我们带到食堂去吃饭，自己却被领导叫去了，回来时，脸色很难看，肯定是挨了领导的批评，部队的地址是不准随便透露的，非亲属也不准随便来部队探望，该战士严重违法了部队的纪律，该战士可能受到处分。

     孩子头慢慢长大了，他看上了单位的炊事员小尹，经常去帮小尹家做事，然而小尹及其家人却没有看上他，后来，他找了一个农村的老婆。七十年代末， 我探亲回家时，见到过他，他正给我家修电，修完后我家留他吃饭，他便坐下来吃，这时的孩子头显得很潦倒，与我的距离很大，已没有共同语言，使我想起鲁迅笔下的闰土。九十年代，我回马田时问起他，朋友说他已经死了，我很吃惊，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八十年代他们单位倒闭，一家人陷入困境，不但自己生活无着落，父母的退休金也停发了。孩子头是个老实人，不会求人，不会做生意，更不会坑蒙拐骗，在生活的重压下，他选择了解脱，走上了 一条不归路，不顾妻子父母，一个人到极乐世界享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