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淑 女
人称我株洲第一闹,其实我心里很委屈,我爱闹吗?非也,我是不择不扣的淑女。你是淑女?天下皆淑女啦!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天赋就表现出来了。爱唱歌,很会唱歌,爱跳舞且很会跳舞,落落大方,人见人爱。可我又很文静,举止端庄。亲爱的妈妈教导我说,女孩子呀要有女孩子的样,行,莫乱步;坐,莫摇身;笑不露齿话莫高声——好女孩标准。上幼儿园时,阿姨说这个女孩活波可爱,歌唱得这么好,还这么稳重,那你就代表幼儿园吧,独唱、领舞,就好像现在的形象代言人。上学了,一年级起就当班长,老师说,这个学生学习优秀,组织能力强,有可造性,培养培养吧。于是二年级我就走上了学校的领奖台。那个时候开始看小说,记得看的第一部书书名是《兄弟》,一部翻译小说,长篇,似懂非懂也入迷,上课时躲在下面看,直到被没收,但是这不影响我继续当干部。这一期我获得株洲市小学生美术比赛三等奖,这就叫业余爱好,平常写字比赛,也总是第一,因此美术老师希望我学美术。我在班上担任合唱指挥,乐感特好,肢体语言表达也不错,音乐老师希望我能学艺术;我个子很高,身体协调性又好,适合打篮球,可我太不喜欢跑跳了,倒是把乒乓球打得很好,体育不是我的爱好,特别讨厌跑步跳高,总而言之,俺还不知道什么是理想。三年级了,系上了红领巾,带上两道杠,校外辅导员开同学座谈会,有同学就说,中队长上课时老看小说,老师也不管,包庇干部,老师没辙:这学生成绩优秀,中队活动搞得好着呢。四年级臂上换上了三道杠,算是大官了,大队副主席兼组织部长,要知道这是一个有两千多学生的小学呀。这一年我开始指挥全校的大合唱,指挥先锋合唱团的合唱,这个职位我一坐两年,直到转学。这个时期我喜欢上了针织,拆了长筒线袜织短袜、围巾,喜欢上了绣花,学雷锋做的针线包上绣上了平生第一朵花;模仿秀——照着家里的绣花枕头做的,给我的布娃娃(妈妈做的)缝了第一件小衣裳。
六年级很短暂,文革开始了。唱歌跳舞仍是我的最爱,唱着斩钉切铁的歌,跳着硬梆梆的舞,抄着大字报,刷着大标语——谁让俺有一手好字呢。
顶着反革命子女的头衔灰溜溜地下乡了。勤勤恳恳地赚着工分,任劳任怨地劳作,无师自通地做出了第一件花衣裳,穿上了舒适漂亮的自家布鞋,从此乐此不疲。爱上了绣花,给粗布衣衫绣上了漂亮的衣领袖口,潇洒浪漫的花型跃上了枕头,冬下农闲时仍继续着特爱——跳舞唱歌,增添了新的爱好;一把小提琴花去了我们兄妹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十年下里巴人的生活,让我学会了如何生存,却有一点改变不了:不说粗话——因为说不出口。
返城了,招工了。进了好单位却告诉我没有好工作,不甘心哪!没有畏惧,我得让人看见一个多才多艺的我,这才是出路。出纳会计部门经理,稳稳当当地走到退休的那一天。出嫁了,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一晃又是三十年,勤快好脾气,婆婆常说,媳妇比女儿亲,我想,这大概就是最高奖赏了。
这就是我,应该算淑女吧。如果不算,天下还有淑女吗?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