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着细碎的辣椒丝。苏仲恒却看也不看它一眼。
肖孟兰忍不住问道:“你们哪儿捉的青蛙?”她的印象中,现在田里是没有青蛙的。
苏仲恒道:“谁知道是什么蛙?我不敢剖,也不炒,是史蛮子亲自做的。”
史蛮子大声地说:“我说你苏仲恒呀,又想吃荤,真正有美味上桌时,你又假斯文。美味呀,美味呀。”我一边吃油炸蛙肉,一边快意地说。
肖孟兰不解其中奥秘。史蛮子凑近肖孟兰说:“今天午后,我在堆牛栏粪的空屋里边做事。屋内不远的土堆上有好多只蛙蹲在屋檐下阴影里。蛙呈淡黄色,但黄中微微亮绿,它较田里青蛙略小,头呈三角形。他一下抓了十几只。我问村里人,他们说是上树蛙吧,总不是田里青蛙,他们从不吃的。”
苏仲恒哑然失笑:“村里人都不敢吃的,你都敢吃。”
史蛮子从容地说:“你知道吗?村里人多属瑶族,瑶族视狗为自己的祖宗,不吃狗肉,也恨吃狗肉的人。你说,这规矩成真理了,狗肉真不能吃吗?跟这吃上树蛙也一样,你想吃就吃,不吃也行,我只认有味有补,社员能养猪,我们养不了,你说,能有选择吗?”
肖孟兰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对日后来祥林村生活心中有了主意:看来,苏、史二人也是没种出蔬菜,加上小云,4人愁蔬菜吃,不如自己解决;另外,她与苏仲恒共一个鼎锅吃饭定然尴尬,从这两点考虑,使她决定另起炉灶。等二人吃完饭,她叫史蛮子陪她去找年旺队长,并且送给年旺一只从长沙带来的腊猪头和两斤长沙面条。这都是村里稀罕物儿,叫年旺喜欢。肖孟兰对年旺说,她想带着小云单独住,自己开伙,请年旺帮忙找间单独屋子。年旺说他想办法。肖孟兰又说,她还得去朝阳队搬床铺和行李,安排生活。年旺爽快答应说,你也按知青刚分到这里的惯例,给3天假安排生活,由队上记工。当夜,肖孟兰背着小云打着手电筒上了朝阳队。她想,借搬行李之机,在那里留宿一夜。
第二天,肖孟兰托朝阳队上公社的牛车,连人带床铺和行李捎回了祥林村。
年旺安排的一间空屋很快腾出来了。这屋子两层,楼下原来堆放着队里杂物,已经转了出去,可以煮饭,还可以放些东西。楼上没门,是一大间,也没天花楹,可以住人。年旺当天安排史蛮子帮肖孟兰在楼梯与楼上的入口安一块可以活动,能盖严入口的厚木板,并且还装了把锁。史蛮子考虑得周全,除了入口处装锁,还给厚木板背面设了一个木栓,在楼上可以拴住楼板,以免能从下面顶开。肖孟兰给这间好久没住人的空屋扫了厚厚的灰,抹黑了几桶清水。当她摆好床,从窗下用老砖头垫高箱子当桌子后,拉开了两扇木窗,这时,大片大片的光线和凉风泻进来。窗外是流过村前的水渠和开阔的水田。古朴的屋宇和老树,隐隐在阳光里耸立。屋后是一片苍绿的林子,树叶在风中飒飒震响。
史蛮子帮肖孟兰收拾好楼上,又找来一些断砖头,在楼下用砖头围了个火塘。他对肖孟兰说“这叫入乡随俗,不过,火塘砌好了,你得去买铁撑架,以及炊具等等。”
肖孟兰说:“我明天就去,今天真辛苦你了。”
史蛮子风趣地说:“谁叫我是你老同学呢?不过,你应该叫苏仲恒也来相帮呀。”
肖孟兰半天不作声,好一阵子,她才幽幽地说,“我怎么好意思喊他呢?”
史蛮子已知道肖孟兰离婚的事,他望着小云那写满惊恐的一双亮眼睛,心中充满了同情。
他缓缓地说,“在当时的朝阳队,你实在算个人物,怎么弄到这份上呢?小云他爸那小子心给狗吃了!”
肖孟兰低低地说,“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的,这叫自作自受,我认了。我不相信我的命运不会改变。”
史蛮子说,“你带着小云怎么出工?”
肖孟兰淡淡地说,“背着出工呐,这在乡村里并不奇怪呀。”她转过话题,“苏仲恒现在怎么样?”
史蛮子垂下头,“这两年好像情绪不好,很少说话,出了工回来,就关在屋里看书,听说要去关霞村村校当教师了。”
肖孟兰喃喃地说,“那也好。”
2 新来的村校老师
祥林村口有一口四时不竭的泉井,泉井正北的高埂上,一株粗壮的李子树荫覆住了泉井。
井台上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依次分为几格,水源头处让村里人挑水饮用,流向下方的分别用来洗菜、洗衣。井台上的青石板经人踩踏,棒槌洗衣时的拍打,变得平滑如镜。
早晨,雪飘在井台上洗衣时,一边翻着细布花衣和裤子,让棒槌拍击时,挤压出的水带去汗渍。
年旺用手熟练地打翻水桶盛满水提上时,对雪飘说:“苏仲恒不能与你放牛了,大队已经通知他去清溪铺村校教书。”
“真的。”雪飘有些惶然,不由得停住了洗衣的棒槌, “不是有青宜在村校教书吗?”
年旺并没在意雪飘的反应,“人家青宜攀上高枝,调公社中心小学去了。 你说,谁放牛合适。”
雪飘回过神慌慌说,“让焕英与我一道养牛吧。”
雪飘与焕英从小就拜了姐妹,雪飘头出生五天称为姐姐。永明县这边的习俗,奶崽若同年同月生,便结“老庚,”老庚之间情同兄弟。妹崽若是同年同月生,便结为姐妹,结拜姐妹后从此如同亲姐妹。雪飘的性格柔和,焕英的性格刚烈。
苏仲恒去青溪铺村校教书时,雪飘心里确实郁闷了好几天。雪飘和焕英养牛尽管默契,但雪飘失落的心事让焕英看出来了。一天,焕英问雪飘,这几天,你话语少了,不是烦我吧。雪飘说哪能呢。焕英爽直一笑,我看你是对苏仲恒有些牵挂。雪飘一下子脸上绯红,忙说不是,别乱说。焕英不依不饶,说,你脸红了,还说不是。
雪飘尽管与苏仲恒接触不多,但觉得他是那种有内才、踏实、可信的人。不知为什么,她愿意与他在一块多呆会儿,多说些话。
雪飘心里对苏仲恒有了牵挂,这个心事始于1个月前。那天,苏仲恒去放牛时穿着一件蓝工作服,脚踏着一双像小船一样的皮草鞋。太阳当顶时,牛们晃动着胀如圆鼓的肚子,缓缓从野猪巢走出来。雪飘说她去守往下面村子的路口,便挥着一根小长竹杆,纵跳着,向下方跑去。苏仲恒跟在牛群的后面,在经过一片有毛竹尖、灌木丛的坡地时,不小心被一根竹尖插入脚心痛得踮起脚来。这时雪飘正站在一处路口,舞动着手中的细长竹杆,挡着牛群朝回栏方向走。她忽然发现苏仲恒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一瘸一瘸的。她急急走近苏仲恒,“怎么啦?”一边朝苏仲恒的脚上望去。她看见他一只脚的皮草鞋底湿湿的,竟是血迹,“戳了脚?”
苏仲恒点点头,一脸煞白地说:“我真倒霉,刚才那根竹桩穿过皮草鞋的橡皮,直直插入脚板心。”
雪飘从裤口袋掏出一条花手帕,毫不迟疑地一扯两半,打个结,让它加长,“很痛吧,我帮你包扎一下。”说完,蹲下身子,利索地用手帕将他的脚板包紧,不让血涌出来。
苏仲恒说他屋里备有紫药水、磺胺结晶、纱布、胶布不碍事。雪飘把牛赶进牛栏后,打水给苏仲恒洗脚,清洗伤口,上药,缠上纱布。当时,苏仲恒说,他自己可以包扎,雪飘说,你洗脚、清洗伤口都不方便,由我来做好些。她好几次邀焕英陪她去替苏仲恒换药。后来,苏仲恒很乐意让她来包扎伤口了。这使得愣在一边的史蛮子十分“嫉妒。”当苏仲恒重新与雪飘一同放牛时,雪飘觉得山野上每天都是晴和天气。使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苏仲恒喊走就走了。
青溪铺村校设在关霞村,村校30多名学生分为三个年级,只有一名教师。
苏仲恒去村校教书前,大队副支书卢俊明对苏仲恒说,如果他不想做饭,可以在一个叫士英的孤寡老人家搭餐。士英是过山瑶,嫁给平地瑶后就在光霞村定居。苏仲恒说,他正在为吃饭的事伤神,于是卢俊明替苏仲恒说妥在士英家搭餐。那天苏仲恒去士英伯娘家时,发现每条巷子均以青石板铺路。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屋宇均分立路两边,越往里走,地势越高,每层相连两三栋屋。每栋间隔之间,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