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元1948年正是中国的多事之年,在上海港从美国开来的邮轮上,匆匆下来一个身着西装手提皮箱的年轻人。他叫李东明,麻理大学毕业,麻理是好进不好出,能从麻理大学毕业的,找家满意的大公司就职,是轻而易举的事。李东明以忧异的成绩毕业,他放弃了多家大公司的邀请毅然回国了。一是;回来完婚,他和欧阳秀芳是中学同学,二人相识后即海誓山盟、海枯石烂不变心,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二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学有所成,回来报效祖国。
李东明、欧阳秀芳结婚后,正是中国动乱之际,北京也在打仗。李东明学的是理科,对政治不感兴趣,本想带妻子远避美国,可妻子已然身怀六甲,无法成行。北京解放后,局势安定下来,李东明也就放弃了再去美国的念头,一心一意的想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自已的一份力量。
李东明、欧阳秀芳爱情的结晶,一个天使般漂亮女儿降临到了世间,夫妻视其为掌上明珠,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欧阳明珠。也许是天妒其美,一场大病未能抢救过来,欧阳明珠化作了一阵清风。欧阳秀芳悲痛欲绝,直到儿子‘李新生’的出世才使得欧阳秀芳缓解了悲痛。‘李中生’‘李华生’的出生,让欧阳秀芳忘却了悲痛,全心全意的抚养着儿子,照顾丈夫了。
随着三个孩子的出生,李东明不想让爱妻过于操劳,就让妻子在家当了全职太太,欧阳秀芳也就在家安心的照顾丈夫和三个孩子了。每天都沉迷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忙忙碌碌的度过时光。
李东明对政治不感兴趣,可政治偏偏的总是找上他。每次运动都在风口浪尖上度过。他躲过了反右,但到了文革他被升级为特嫌了,红卫兵把他家抄了个遍,可他们想找的什么特务的委任状、手枪等却一样没找到,这些被灌输了无限忠于思想的红卫兵小将们,他们头脑中的潘多拉的盒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了,他们的一切邪恶都被释放了出来,正义被邪恶扭曲了,中国几千年培育出来的文明、道德、善良信念,瞬间被击得粉碎,在邪恶的驱使下,没有了文明、道德、善良约束的他们,完全丧失了人性,开始了丧心病狂的行动。
李东明、欧阳秀芳被这些狂热的红卫兵们,赶到了墙边,喝令他们撅着,然后用他们腰间那象征着革命的皮带,疯狂的抽打着。最后竟然用皮带的铁头抽,欧阳秀芳晕了过去,这些革命小将方才罢手。可他们想要的东西,李东明、欧阳秀芳还是没说出来。其实李东明真不是不想说,他是实在没有,看到欧阳秀芳被打,李东明几次不顾皮带铁头的抽打冲过去,想护住爱妻替她挨几下,可是都红卫兵们赶了回去,又遭到了更猛烈的革命行动。
什么都没找到,他们岂能甘心,他们那已经充满兽性的头脑,不可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想问题了,这几个红卫兵凑在一起商量,都说既然是美蒋特务,那就不可能没有枪、委任状、电台之类的物件,所以他们一致认为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一个叫张铁森的说;“过去有在画的卷轴里藏文件的,他们有可能把委任状放在粗一点的木头里,像桌子、椅子腿里。”“对呀!刚才怎么没想的呢。”于是更疯狂的革命行动开始了,桌子、椅子和床被砸的粉粉碎,让他们失望的是,可惜都是实心的。
在掘地到了三尺时,一声清脆的铁碰铁的声音令他们兴奋不已,赶忙扩大挖掘面积和深度,结果挖出来的却是把大刀,只见此刀长三尺有余,已然是锈迹满身,只能从其形状上看出是把大刀。张铁森高兴说;“哈,这一准是他从美国带回来的,”许文革想了想说;“不对,这没准是从台湾给他们空投的。”说完他把大刀的铁锈弄干净,拎着这把大刀,就开始审问李东明;“你把你们特务组织如实交代出来”李东明说;“我不是特务,也没有什么特务组织”“胡说,这刀就是铁证。”李东明说;“根据这刀的锈迹看,少说也得三四十年,怎么可能是我的呢?”李东明的辩解使得这些红卫兵小将们气愤不已,在一片谩骂声及皮带抽打声中,李东明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也只好不再吱声。李新生看到父母被打,母亲还被剃了阴阳头,无奈的他也只有紧紧地护佑着俩个吓的瑟瑟发抖的弟弟。在孩子面前毒打他们的父母,这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红卫兵领头的叫“许文革”,出身贫农,而且上查到祖宗三代也都是贫农,是根红苗壮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他紧跟形式改名为“许文革”,许文革的父亲‘许石头’来自农村,他的祖父是个农村俗称“二赖子”的流氓无产者,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土地改革中运动中,表现积极,批斗地主时敢于冲在前面。他一棍子打死了他的表叔,一个当地地主,得到了土改工作队的赏识,土改工作队发展他入了党,当了村支书,虽然当了干部,其二赖子的本性难改,无恶不做,可偏偏他善于欺上压下,他像狗一样对百姓呲牙狂吠,对上面却摇头晃尾,老百姓怨声载道,可他却极得上级各层领导的赏识,其仕途可谓顺遂。他曾流浪到过城市,非常羡慕城市的生活,找了个机会,把许石头送到了北京。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许文革的父亲许石头,看到这种局势,令他兴奋异常,红卫兵小将们的敢想敢干,让许石头想到了他的父亲,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局势对他有利的一面。他非常感谢他的父亲,他家祖上还是有些田产的,但是被他的父亲挥霍一空,他也就是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了,他决心像他父亲一样,向地主阶级发起进攻,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许石头虽然来到了城市,但其从小养成流氓无产者的秉性丝毫未改,根本不适应城市生活,他也曾幻想着和他父亲一样混上个一官半职的,可惜生不逢时,社会已逐步趋于稳定,他那种无赖本性再也无处行使,大家对他的赖皮行径无不深恶痛绝,他也只好夹起尾巴做人了。文革开始后,他像一只饿了多少天的赖皮狗嗅到了大粪一样兴奋异常。他对许文革说;“小子,这可是多少年难碰到的机会,你爷爷当年就是打地主起的家,咱爷俩可得逮住这个机会,趁着这乱劲,大干一场,抄他们家,打他们人,只要往死里打,咱爷们就能有好日子过。”
许石头第一个跳出来夺了权,他所在单位成了文革的重灾区;被打死六人,至残七人。许石头作为造反派的头头,胡作非为,无恶不作。多行不义必自毙,文革后期,许石头被判刑二十年。许栓住上中学后自已改名为“许文轩”,文革开始后他又改成了“许文革”。许文革原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从小学到中学都是班干部。在许石头的谆谆教导下许文革成了虎山行造反兵团的司令,手下两员得力干将‘张铁森’‘陆其峰’,虎山行造反兵团抄家的数额达几十家,打死不下十人。
张铁森的父亲是个善良又老实巴交的贫下中农,他认为人是要以善为本的,所以见到儿子疯狂地天天抄家打人,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他几句甚至骂他一顿,可是父亲的教诲,怎能抵御挥舞这皮带打人的快意,挥斥方遒的豪气呢?陆其峰的父亲是老红军有点文化,因其性格耿直,见到不公的事就要说几句,所以虽然是个长征的,也是个不得烟抽的主,解放后只是混了个处级干部,于是娶妻生子过上了安定的小日子。文革开始后,虽然陆其峰的父亲陆广明管住了自已的嘴,可还是没逃过去,被揪了出来。
按说陆广明成了黑帮,陆其峰就是黑帮子女了,照红卫兵的规定就应该被清除出革命队伍。可是他们虎山行兵团的军服、皮带等都是陆其峰弄来的,加上陆其峰和许文革两人一见投缘,所以许文革宣布陆其峰反戈一击有功,册封为虎山行兵团副司令。原则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两个方块字而已,其持掌人对别人时,可以言之凿凿不差分厘,对自已时‘原则’就是个屁,就像手中的核桃,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陆其峰感念其恩,就更加疯狂的紧跟着许文革打砸抢了,那怕是和他父亲一样的黑帮,也绝不留情,对其父母谈之;必称其为‘狗爹’‘狗娘’,本是同根,相煎之急,下手之狠,令人咂舌。
可惜文革的混乱结束了,造反兵团也不了了之。取而代之的是波澜壮阔“上山下乡运动”,用1800万个青春书写的“知青”二字横空出世。想不到这股暗流汹涌的大潮会把人冲得那么远,那么七零八落,许文革他们三人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迹,许文革到了延安,陆其峰去了东北建设兵团,张铁森来到了云南建设兵团,直到1982年的十月,在邓小平开创的真正改变中国命运的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他们这一丘之貉又聚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