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有些真的不能改变
过节了,一家人自然又坐到一起。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有几盘粽子,嗬!还真是端午节的样子。油亮亮香喷喷红红的蛋黄,叫人垂涎欲滴:那是老妹的佳作;亮晶晶通体透明的糖水凉棕,那是老妈特意做来清口的,咬一口呀,那个清爽那个柔韧,就象大热天喝冰茶:爽透啦!再看另一小碟,实在不敢恭维了,剥开来,一坨生米,放到锅里煮一下吧,拿出来一看:天哪,那哪是我们汉人的食文化,整一个少数民族——西夏的!嫂子说话了,“知道吗,这可是百年老店的名牌货哟!”说是单位发了十个,当时就给了别人八个“这两个嘛,是拿回来给你们开开眼界的啦”。
我们客家人号称中国的吉普赛人,遍布全世界,粽子对我们来说不是端午节的专利。早年间老辈子走南闯北下南洋过金山,哪个的藤箱里不装着自家的粽子?饿了用它果腹,寂寞了,它让你闻到故土的气息,夜晚放在枕畔,仿佛亲人就在你身旁。客家棕是很讲究的,糯米要好,洗出来要滤得干(泡发了可不行)要加食用碱(过去用的是早禾杆灰水),一来是好吃,二来是助消化,第三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便于储存。四十年前我下放在浏阳东乡的一个客家山村里,那儿的人祖上也是嘉应州(广东梅县)迁来的,一直保持着客家人的生活习惯。端午节走人家,一蓝粽子从芒种走到夏至都不会馊,可见碱是不能少的。在老家,平常下地做活路走州过府的揣上一袋(凉棕)。年节就不一样了。叶子用的是冬叶,宽宽大大的(湖南没有),打好角,依次放入糯米小豆板栗还有腌制好的五花肉,又再依次覆盖,包得好捆的紧,小的斤把,大的两三斤,吃的时候用竹弓切成片,油一煎,两面焦黄,再撒上葱花芫荽,味道好极啦。
现在已经很难吃到地道的客家棕了,好在我们姊妹已经从阿婆阿妈那里把手艺接过来了,家人和朋友还能吃上美味的粽子,若干年以后就很难说了。朋友们都说,开个粽子公司吧。前车之鉴,真的不敢。传统的东西要用传统的工艺,仅煮的环节,至少要在慢火上焖四五个小时,很难出产量,要照别人的搞法,把米泡得烂烂的,随便用线绕几下,要熟可是容易了,可那充其量只能叫烂巴糯米饭,何必费那么大的神呢,我可不想砸招牌。其实那个百年老字号,我相信他过去的粽子一定很好吃,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传统的产品工业化,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值得探讨。有些时候,古人留下的东西依然是重要的:那就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