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在招聘会上装了一回姜太公:直钩垂钓,爱咬不咬...
前几天区劳动社保局邓主任Q我,说雨花区、环科园、洞井镇三家联合在26号举办招聘会,要我公司速报简章等资料。正好公司要招3-5个业务员,准备派驻北京,攻克堡垒,我便急忙将有关资料Q过去,并记下:26号,环科园招聘会。
我公司对业务员要求很严格,专业要对口,要有经验,还要在生产部门培训一个月以熟悉了解公司产品,末了还要考试。招聘的对象至少是大专以上学历,当然,在本行业做过多年业务者另当别论。一般我们都是找熟悉的人才市场推荐,这次是因为北京办事处急着要人,所以我打算试试看,说不定有合适的甚至优秀的人才。
今天一早到公司,交办了几件事后,办公室小王就把我送到环科园(长沙6个工业园区之一)管委会。只见大厅外面挂满了横幅,上书“创业光荣”、“促进就业”等口号。这时天开始下毛毛雨,我怀着愉快的心情进了大厅,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不过,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时我看见了邓主任,便打招呼、握手。邓眼睛放光,左顾右盼,身子扭动,一副搞手脚不赢的样子。“在哪里签到罗?”我问他,“咯里咯里,”他顺手一指,把我打发给一个女工作人员,一转身就不见了。我索取了一张招聘单位位置图,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然后困惑地对那位女士说,“冒看见我们公司呆,”“真的啊?那要问邓主任。”我们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她也有点着急,掏出手机打电话。我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忽然恍然大悟,转身对女士说:“今天来应聘的都是本地人啊。”她慢慢地说:“百分之80以上是洞井镇的。”我的咯活爷哎——这时邓主任出现在面前。女士说了没安排位置的事,邓焦头烂额地说,冒办法,十几个单位都冒做牌子。边说边拉着我穿过大厅,到一角落,指着一个位子说“你就在咯里。”我一看位子旁边立着一块牌子,上书某某公司招聘某某某。我说“咯是别个的位子呆——”一扭头,邓又不见了。于是我冒管那多,一屁股坐下来,取出公司的产品样本,摆在几桌上,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瓶“怡宝”喝了几口,开始正式打量满大厅的人。
我的咯活爷哎,我只看见满屋的墨面农夫,村姑小妲,或嘻嘻哈哈,或打打闹闹,或扭扭捏捏,个个目似流星,一脸讪笑,分明是想来看看有什么热闹稀奇好玩的东西,恰似初一十五赶大集,又如三百年亲戚八百里相会,还像城郊结合部模特表演,各种奇装异服甚至“朋克”都登了台,袒胸露乳、勾肩搭背、高声大叫、放肆招摇。我看何止百分之80,起码90以上都是原洞井公社的村民,他们在土地征收后每户都分了几套楼房,每月每年都有大把的分红,大部分都做起了生意,当上了老板,无所事事的就吃房租,天天打麻将混日子。他们真的需要一份工作么?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壮汉走到我面前,看着那块牌子,“咯我年纪大哒一点要不罗?”他瞪起眼睛望着我说,眼神似笑非笑。我也似笑非笑地说:“那块牌子不是我的,我搞不坨清。”他和一班同伴又移到下一个展位,和一位打扮入时的小姐说了起来,显然只是寻快活。一个妹坨在我前面晃来晃去,她正在咬一个饼子,有点犹豫,却还是靠过来,咧开嘴笑着说:“搞瓶水呷好啵?”不等我回答抄起一瓶“怡宝”扭身就走。我在想,他们看我木然呆坐的样子可能会又奇怪又好笑,而我看着他们如欢度节日般的样子也会又奇怪又好笑吗?不会。我只感觉到“人”的压力。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中国低素质人群太庞大了。我看着这些村民们在大厅里游走,忽然觉得这里好像是个舞厅,人们在起舞,在享乐,嘈杂的声音,涌动的人流,这里就是一个娱乐场。又忽然,我脑子里闪过美国电影《生化危机》中满街僵尸缓慢移动的场景。咔!——我马上刹住胡思乱想,——怎么能这样想呢?怎么能把我们可爱的村民想作恶心的僵尸呢?我回到了一种娱乐的心态里,我想,我今天就装一回姜太公算了。你们假装应聘,我假装钓鱼。
于是我正襟危坐,双目微闭,任尔群魔乱舞,我自稳坐钓台,直钩垂钓,爱咬不咬!
枯坐一气,竟无一人问津。只有邓主任过来看了一下,说一句“把你们公司的资料打印贴出来”便又匆匆而去。
我已知今日之事,已成笑话。再装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便掏出手机,喊小王过来接我回去。
车子驶离大厅外空坪,我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雨棚下等着雨停后散去。旁边一辆面包车,身上贴着大幅的字:“创业就业直通车”,车内不见人影。
我回头一望,瞥见邓主任看着雨棚下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愁苦的神色。
这时是9点过5分。我在这里呆了3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