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龙国武(邵阳知青)

父亲的武功为宝庆古城大名鼎鼎的佘把式传授，民国时才从峨眉山返乡的佘把式得知父亲幼患绝疾，入土时却死而复生抓响棺材获救时，认定父亲可教，便悉心授以武功、药功、书法。

佘把式本领了得！昔时，我们居住的古城有一恶屠，街邻们常遭其蹂躏敢怒不敢言。有一回佘把式目睹那恶屠用雪亮的剔骨刀将一只偷吃过他一丁肉星的猫生生砍掉四爪，那畜牲血流如注痛不欲生，便叱责：“呆子，你好狠心！”那屠夫口吐秽语，凶煞煞舞刀向佘把式面门砍来。银髯飘胸的佘老不经意地呵呵一笑，长旱烟杆一挥，恶屠的双刀顿时飞去爪洼国还闹了个终生残疾……

也许是秉承了师傅的美德，父亲的武功虽好，却口碑甚好颇讲礼仪，从不恃强凌弱与人打斗，只是潜心研习中草药，但与众人侧目的某豪绅有过一回较量，让人拍手称快。

60年代初，湘运一饲养员气咻咻地攥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跑进小巷深处的我家，我亲睹父亲为那人接上……

文革中，率家人拉车为生并无偿替人医疾的父亲以开设“地下医院”的罪名被发配于乡下老家，仍不改扶危济困的初衷。一天黄昏，父亲荷锄踽踽慢行在崎岖的山道采挖草药替人治病，有人从背后飞腿偷袭，不意却被父亲反手提起裤腿轻轻拽翻。父亲头也不回自顾采药，那人但闻一丝微微叹息：“暗箭难防，这是为何？”事后村里开斗争会，与人为善的父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并不时爆发剧烈的咳嗽。有人强拉他去台上，不意自己却闹了个趔趄。

这以后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常有“精神恍惚，风烛残年”句子的书信飘到我插队的白玉山区，原本遒劲的字体亦渐渐飘忽。其间，我回过一趟老家，果见他形销骨立银发飘零。“春堂爷爷的双腿好冰浸好冰浸，我替他偎到半夜也偎不暖，时常叹息唏嘘到天明。”善良的族孙起生如泣如诉。如今，那块令父亲魂牵梦萦的故土仍流传着父亲好多近似神话的故事。

父亲终于呻吟着离开人世，我虽未来得及得其真传，但学得只毛片羽一身正气的我，赤手空拳对付一二鬼迷心窍之徒，足矣！

    龙兄果然好文采。武功虽未得真传，文功却了得。足可使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