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 狱
唐梅春
监房门咔嚓一声响,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看守所长站在门外叫道:“唐梅春,把东西收拾好,出来。”所长语气平和,又叫了另外三个同伴的名字。感觉告诉我,我们的牢狱之灾到头了。我们四个雪峰山下茶铺农校的学生,因反对第二次安置,谈论对文化大革命的不满而打成现行反革命的。
走出监狱大门,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关押了我们十个月的地方,这里还关押着五个学生和一名知青。此时,他们正站在各自的窗前默默地为我们送行。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所长将我们领进办公室,将进监时扣下的物品退还给我们。我的物品是一个帆布挎袋与一条裤带,还有十几斤粮票和一元七角四分钱。所长又递给我们每人一个信封,说:“这是你们的释放证明和介绍信,过去你们没有紧跟毛主席伟大战略部署,群众对你们进行了专政,要汲取教训,现在已经将你们的农校户口转到下面公社,好好下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吧。”此时此刻,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看守所外,阳光和煦,空气清新,秋色宜人……这一切,蹲在监狱中的人是享受不到的。自由对于生命来说是何等重要!走出看守所,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向父母报平安,说已出狱,正去生产队,几日后就可回家。一年多来,做父母的盼儿归来,整日以泪洗面,心急如焚。为了庆祝获得自由,我们每人出了一元钱,去饭店品尝了一顿“人间烟火”。然后就分别了。我要去的地方是花古公社。
因为路途不熟,我只好逢人便问。经过两个小时跋涉,我找到了花古公社。公社秘书接待了我,他一边接过公安局的信函,一边审视着我,不耐烦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把迁移户口证,丢过来要我自己找。我正想休息片刻,便不厌其烦地一张张慢慢地翻找,找到了我的户口迁移证,也知道了分在花古公社的其他农校学生。秘书给我写了去大队的介绍信,我又去了公社信用社,要求发给我安置费。信用社主任没有发给我,要我先去生产队,安置费随后拨下:共计150元,生活费、生产工具费110元,建房费40元。
无可奈何,我只得背着行李又出发。说也怪,秋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秋阳暖照,下午就刮起了西北风,飘起毛毛细雨来。花古公社地势平坦,几条小溪从雪峰山奔流而下,穿流花古公社汇入资江,是雪峰山下难得的一块沃土。雨虽小,却下个不停,整个花古公社都笼罩在迷蒙的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