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基本是个乖孩子。只在家里淘一点，课堂上爱讲点小话而已。从不惹事生非，还常常被人欺负。记得为了入队，我愿邻座将我手腕反捆背后。初中为快点进步，跟上学校要求，买了不少正统道德教育的书籍。因此初一是学习委员，初二就当上了班长。后因故休学一段，老还挂记着班里。常常去学校找老师打听班里情况。某天一同学告我;今天老师在课堂上讲，你俨然大人样来学校问这问那。你莫宝!这对我如当头一棒，无疑我的行为已越出了群体常理，规矩过头。进步应与周围群体相协调，否则太宝了。

            自下乡前，我一直是恪守社会基本道德，观察群体，规矩做人，做个时代要求的好青年。

           可是下乡后，农村生活中的教育，且对我更实际而有力。城市来的孩子对农活一般都不太适应，有些活更是反感而惧怕。于我们而言，比如砍柴、剁坎(砍草)，一听就头大。组里还有一天柴，大家就不提上山事。于是一天我们突破了做人的规范。邻大队一个农村青年来玩，知道了我们都为柴伤神，就说他队上集体瓦窑边堆了许多柴，由他使用且无数量。黑夜里他可以远点放哨，我们去挑。大家不由眼睛发亮，看着我。我沉思片刻，斩钉截铁地说："好！"就相约了暗号，路线。入夜，月黑凤静，仅有远远狗吠。几个人π着柴夹，悄然上路。避大路操小道。三里到窑边，猫身蹲下，轻轻码柴进夹。首次为盗，大家汗津津，腿发软，心有铁道游击队，偏偏就无犯罪感。此时想到批判会上，总都要追人思想根源。有什么思想根源？生活教育我们！穷盗富淫？我们是“怕”才盗呢。又想到教导：……再教育，很有必要。不禁笑出了声。“莫笑，快走啦！”这样，我们在弯弯曲曲的田坎小道中，高一脚，低一腿，跌跌撞撞来往了三四趟，惊险而又刺激。夜半在水库里游泳，净身毕，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 ……回到了仓房中安然就寝。

            说这些，绝不是为盗张目。是认识到一个青年在动荡的社会里的经历与成长，是个复杂的生命过程。决不是一条直线，也不是一种不变规范可以由一而贯之的。它是鲜活跳跃的人生。说到底所谓正统、规矩、道德无非是秩序的维持者要保持、固化过去，使之有准绳而简化管理。但事物变化到一定点，这就只能是一厢情愿。事情到一定的时候，出格、突破、违反、蜕变就是创造，不定就是新规范的鼻祖。当然，这是一个社会发展的自然历史过程、不能人为创造，不能搞红头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