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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当等待什么，就心急火燎，天上星星急得跳。大家沉默着，齐望着太阳评“蒋上”(渠水在太阳坪急转90度，三里后呈半圆再回转90度，窄处形如颈项——方言“蒋谷”，故蒋上）。时如度年，远处才点点白光晃动。等灯光炫目、嗡鸣掩息，跳下一人来：“快，快上！我饭都冒落喉，倒霉！”一台两吨嘎斯(当年县政府唯一坐骑)停在跟前。一阵忙乱，上了货箱，匆匆告别了知友（他们如同去没证明就没地儿住）。
      一路晃荡，车停在了县医院大门口。听车外有喧哗声，我举头一看，吓一跳。大门外齐立二、三十人，都望向我们。一群白衣天使蜂拥围来了车尾，七手八脚不容我插手。我只能跟着，一路小跑进了病房。时已晚八时多，不少白褂医生站迎在巷道里。莫名惊诧之际，院主任（当时不叫院长）引我进了医生办公室。问我情况时，医生们纷纷列坐。这时我才知道，他们都没有下班，没吃晚饭。医生们根据我的述说，各讲自己判断。A讲先保守治疗，B讲不如切开看看……历时一小时。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县革委主任马万里的电话，院主任的布置，根源是靖县知青工作的好坏。天哪，弟弟重病朦胧中附有政治使命！我当时且担心着他们会问到出身。
       晚十一时，稍安定。县知青办几人来病房。为首的一中年妇女，丰腴白皙，短发，一副金丝眼镜。着军便短袖，气度不凡。她坐向对床，俯着身问了我的情况，和蔼可亲。接着轻声讲述了之前的一些过程，像汇报。大致是县里就一台车一个司机，才下班回家，几人去叫，都不肯出车，马政委亲自上门才予解决。还讲了医院的安排，医护人员没吃晚饭等等。嘘寒问暖，笑容可掬。后来，问到了我的家庭、父母单位。我只能如实道来，心里捏着汗。这一下，她旋即正起身子，迷散的眼光望越我头顶。沉默好一阵，待她站起时脸色阴沉，乜斜我一眼说：好，我们走啦，你好好照看吧！哎，此时我自怨为什么不生在高干之家，让如此多人跟着受委屈！
       几天后弟弟病好转，直至出院也不知病名。公社医院的抗菌素大概跑不过菌落的变异。出院前一天，院主任问我费用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生产队一年300斤谷，乡亲们开恩评我全劳力，九分八， 两千多工分，年底还超支20几元。弟弟队虽好，也只是收支平衡。况且公社医院K达一坨，是他全典当了鸡鸭。我仅回答主任：我是知识青年，红卫兵医疗已满期，要等年底。无耻得像王朔的书名：《我是流氓……》。主任笑笑，也没说什么。那年头，社会上人差不多都与知青相关，子女细的将来也难躲避。同情普遍，良心倚天。如列车员查票，望着知青一帮只笑笑，问都嫌啰嗦。
        我曾被叫去知青办，丰腴阿姨和煦不再，面色如霜，白中泛清。说话铿锵而短促，如同我曾诈骗。我暗思：才不怕你呢，况且还有马政委的剑！10多岁之前我总以为解放前从不开太阳，就像她的脸。
         听说吴社长后来中风瘫痪。郭书记某错误贬去煤矿，退休后点嘎子钱，眼珠变灰，老态很显，常常脚穿解放鞋，头戴破斗笠，裤筒一高一低，来往城里乡间。看不出他举送过好几个知青进大学。林彪死后，马政委调走了。听说靖县吐他口水的不少。人啊，一半天使一半魔，人无完人。参与政治太深，红白就身不由己了。
          到此就算啦。不过，一直欠着医院一笔钱，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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