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一九六九年五月三十一日,是刘志伟二十岁的生日,也是我们十个人中第一个人在异乡的诞辰。
三十日晚,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际,眨巴眨巴着眼睛的星星,星罗棋布的撒满当空。
蟋叫蛙鸣此起彼复,给寂静的乡村增添了不少的热闹气氛。它似乎是为刘志伟祈祷、祝福,又象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我们一行十人,打着四支手电,带着两个木桶,穿着长统靴套鞋、长衣、长裤,全副武装的从家里出发,去执行一项十分秘密的行动---抓鳝鱼、捉“嘎麻”,为刘志伟明天的生日做准备。
借着月光,我们穿梭在田埂、港叉之间。
看哒我们今晚的穿着与皓月当空的夜晚是极不相称的,咯也是冒得办法的办法。一是防蛇咬二是可以防止蚊叮虫咬的骚扰。
李桂香、任小平两位女将暂时的任务是提两只木桶走在中间, 刘志伟、罗海先两人打手电在前开路,陈贤先、王和平、赵国忠、王建军、汪启兴、汪启旺每两人共一支手电, 汪启兴、汪启旺两兄弟压后。
男的分成四个组各组之间相隔一、二十米远,每个组内的分工基本上是一个负责打手寻目标,另一个就充当“捕快”负责抓鳝鱼、捉“嘎麻”。当然咯个分工并非一成不变,两人交替轮换,也可同时“捕快”……。
我们的屋是起在田中间的,所以出门就是田。从家出发冒好久, 刘志伟首先就发现哒目标,一只好大的“嘎麻”蹲在田埂边的水田里,仰着咯个头,“做死的”在高鸣。当罗海先的手电光把它整个身子都罩住的时候,声音嘎然而止。说时迟、那时快, 刘志伟一个急前蹲弓步,右手同时伸出,手到擒拿,第一只“俘虏”还冒运得神清,就咯样轻而易举的被我们收为囊中丢入桶内。
正当我们为首战告捷而欣喜时, 罗海先也是一个下蹲,右手猛的往前一伸,用右手的中指卡住哒一条大黄假鳝。当他站起来时,那黄鳝在他白的手中做死的挣扎,左甩右摆只想挣脱,那里晓得咯回是碰哒死对头,随它何是挣扎,就是挣不脱罗海先的手“铁钳”他把它往木桶头里一丢,又去寻找新的“腊物去了……。
随后陈贤先、王和平也先后发现目标,擒拿到手,马到成功,双予获胜。
汪启旺看哒他们都有建树,自己现在还是白手一双,心里非常的着急,只是嘴上冒讲。为哒不“扮矮”,他环顾哒一下四周后,马上快步赶上刘志伟,紧贴着他。作好哒一旦刘志伟的灯光停住锁定目标,他就马上出击进行“抓捕”。
事又凑巧,正在咯个时候, 刘志伟的灯光正照着一只浑身绿色背上间或着黑花纹的“嘎麻”。
这家伙又大又壮,看到灯光“策都冒策”一下,鼓着大眼睛跌蹲得那里动都不动一下,根本就冒把我们放到眼里。
汪启旺一看,“哎呀,我的崽啊,一只咯大的‘嘎麻’”,心里高兴极了,只想就此露上一手……。
他勒起右手袖子,人往前稍稍的挪动哒几步后,蹑手蹑脚的慢慢的蹲下来,正当他伸出手欲抓它时,这家伙似乎预感到哒什么,立马转哒一个身往前蹭哒一下。
刘志伟迅即将灯光也随着它蹭的方向扫去,好在咯家伙冒蹭好远, 刘志伟把灯光锁定它。
汪启旺来不及多想,脚都冒往前挪,就手、脚、身整个人往它一扑。由于是斜侧着身子,左脚就踏到田里去哒,左手也撑到哒泥里,右手那只大死死的按住哒“嘎麻”。
他抓到咯只“嘎麻”后,欲伸直腰站起来时,由于左脚的套鞋被泥吸住,拔出来的是一只光脚。刘志伟见状,急忙帮他把套鞋从泥中扯出,洗净让他穿上。
尽管如此, 汪启旺仍然冒忘记手中的“战利品”,牢牢的抓哒它的身子。等他把它放到桶子里去后,他才到港子里去清洗自己的身子……。
在大家共同不懈的努力下,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的两只木桶也有半把的“货”哒。正当大家商议,还搞几十分钟就班师回朝……。
这时, 陈贤先的手电常又停住哒,一条又长又大躺在田埂边“歇凉” 的“鳝鱼”被他“罩”住哒。
汪启兴刚伸出手准备“擒拿”时,突然“鳝鱼”抬起了头,张开大口,吐出两根红须……。此情跃入眼中,还不把人吓个半死, 汪启兴被吓得“哇”的一声,猛的把手缩回。
站在他后面的李桂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和举止,也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碰巧她身后的一块凸起的泥块,阻住她的脚后移脚停止哒运动,而上身往后仰,整个人就失去平衡。
慌乱之中,她手中的木桶自然而然的“啪”一声应声落地。木桶倾倒在地,盖布散开, “嘎麻”、“鳝鱼”得到这难得的机会,不要命的往外逃窜。
幸好, 汪启兴眼明手快,赶紧把木桶扶哒起来。可怜桶内的“战利品”此时已所剩无几。
李桂香被这突发的事情吓懵哒,搞得人张惶失措、语无伦次、十分内疚,口中不停的念道:“咯就对不起来!” “咯就对不起来!”……。
“咯有么子喽,‘匡’撖哒,再捉噻,咯田里又不是冒得”
“你莫是咯样子,你又不是‘吧时’的”
“要怪就只怪汪启兴,哪个要你鬼喊鬼叫把别个吓哒”
“那倒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我冒搞得好,浪费哒大家的辛勤劳动,真是对不住”
“祘哒祘哒祘哒,哪个都不要责怪哒!抓紧时间把它补起来”
……
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冒走好远,王建军、罗海先两人同时照哒一只好大的“嘎麻”。也许是为哒赶进度、也许他们是为哒邀功, 王建军左手持手电,马上来哒一个90°鞠躬,正弯腰伸右手准备去抓,却不料屁股把紧跟在他后面的任小平打得偏斜身子,人失去平衡横卧在田埂上,木桶就跌到田里去哒。木桶里的“东西”也这抓住这大好时机 逃之夭夭。看到咯唉情况, 任小平急得哭起脸来哒。也不晓得是摔痛哒哭脸,还是伤心把大家辛苦劳累挣得来的“果实”丢失哒,也许两者兼之。
遇到咯突如其来的两次事情后,我们改变哒策略,由汪启兴、汪启旺两人负责木桶的安全。两位女将就彻底交权,随行凑凑热闹祘哒……。
我们一行人打着手电继续前行,这样持手电的也要兼顾抓、捕任务。远处的田埂上也时隐时现的出现不少的光亮,有手电光、也有点着用草把或芦苇杆浸透油后做的火把的光亮在穿梭。这其中有知青,也有当地农民,但农民他们只捉“鳝鱼”,自己呷或拿到镇上去买,二毛钱一斤,运气好的话一晚下来,也能弄它个几块狠的。
自从汪启兴、汪启旺两人守“财”后,再冒出现两位女将那样的“错误”和恶作剧哒。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缓缓流过,月亮眼都不眨的注视着我们。我们也毫无顾及、努力的捕捉哒二、三个小时,木桶内的“货”也有一大半哒,提都提不起哒,只好班师回朝……。
当我们走到离屋只有一百来米距离的时候,在水港的港堤靠水那边的几块菜土里,栽着南瓜、种着韭菜。
“咯里有咯多菜,我们何不顺手牵羊志搞点回去”
“要得唉,正好我们的菜土里,明天还冒得小菜呷”
……
两位女将可能有“将功赎罪”的念头,在其驱使下扒开南瓜藤,一人摘哒一个南瓜。任小平摘的那个有两、三斤重,李桂香左寻右找,冒得么子大的哒,管它的娘,她就小中选大也摘哒一个,怕莫只有一斤多一点。
她们把瓜放到地上后,回过头去又去扯韭菜,可能韭菜呷根较深,两人扯哒半天,只扯哒一些叶子,而且都还不长。刘志伟见哒她们咯样子,就“擂”哒上去,三下五除二,一口气就扯哒十几蔸,而且连蔸子都扯哒出来,他再在“坷”上扯哒几根长一点的“霸根子草”把它捆成个把子……。
第二天,我们为刘志伟做过二十岁后,第三天出工时,我们就听到李三娭毑在大骂:
“哪个缺德鬼,咯两天把老子土里的菜偷撖哒,南瓜还是崽子就把它摘撖,‘贼×的’咯韭菜他不去割,而是连蔸子都扯撖哒,咯不是绝代吗”
……
我们几个暗自好笑,过去的土匪和贼都“兔子不呷窝边草”。冒想到我们咯回是犯大忌,不但呷哒窝边草,连本队上自己屋里人的菜也“偷”哒起来。真是“大水冲哒龙王庙”“罪过”。
我们初来乍到, 崽晓得咯生产队的地盘子有咯远,我们偷菜时,还以为那里的菜土是别的队的,所以才有胆起“歹心”。
咯事情已经发生哒,我们又不敢、也不会承认,因为那有损“知码子”的声誉和形象。我们只能“听”她去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于冒骂。
不过,我们还是在心里忏悔、道歉,“吃一堑,长一智”下不为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