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实话实说,作为色驴去日本,即使在樱花季节,我最期望的,还是能拍到几幅富士山的佳作。
看过很多网上富士山的图片,美得让人发晕。当然,它不能与青藏高原,帕米尔高原上诸如珠穆朗玛、洛子峰、南伽瓦峰、慕士塔格等雪峰伟岸的身驱相比较,也不能与非洲第一高峰乞里马扎罗、欧洲第一高峰阿尔卑斯的雪峰相提并论,但是,它是绝对独特的,绝对令人震撼的。
那种美的奇特在于,它有一个近乎完美的360度火山锥,的确像“大地上隆起的圣洁乳峰”;且这个锥形山体尽管海拔才
仔细研究网上的富士山佳作,我感觉最佳的拍摄季节其实是冬季。日本列岛被海洋包围,海洋性气候夏秋季节丰沛的水汽使空气不大澄清。而冬季雪后,空气透明得呈现一片迷人的幽蓝,全身披上洁白纱裙的富士山,婷婷玉立地拥着雪原出现在蓝背景中,宛如一个童话中的梦。
可惜,我去的季节不是冬季。当然,如冬季去日本,我也许选择去北海道了。那里应当是海洋与陆地更大气的蓝白交响。
樱花时节,我发现最佳的富士山图片,也并不是以樱花为前景的“红颜与白头”,而是有两种奇观,一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日照金山”,二是“蘑菇云”的小白帽。我知道,这完全取决于极为难得的天气与运气,尤其是后者,富士山顶生成“蘑菇云”必须有近乎苛刻的气候条件:山顶完全无风,相对湿度较大而日照又充分,同时气温较低,才能使富士山山体积雪本身的水汽蒸发上升,在山顶上空形成轻薄的圆形白云。
这种奇观几年一遇? 我不敢指望。
二
我取下摄影包,里面放着我的全部家当:一台尼康D700,是去年到柬埔寨吴哥窟采风时买的,套上一只24—
但是,无论我怎么试,两台相机、三只镜头、甚至用偏振镜、渐变镜……拍下来的都不是我想象中的富士山。这真叫我沮丧:灰灰的画面,构图和光感平庸。而窗外,富士山俏丽的倩影却明明白白地映在淡蓝的天幕上。即使再拿出那只28-70/F2.8的专业头,也无济于事。
由此,平添了一桩心事。接下来,我们去了代代木公园,皇宫广场、歌舞伎町的繁华街市……明媚的阳光烧灼我的心,计划中午后向富土山进发,还不快走啊,这阳光,春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啊。
好容易挨到上了大巴,几经折腾,告别了逗留了两天的东京,驶上走向关西的高速公路,连路边一树树繁茂的樱花也激不起兴致来,心里还浮动着那个飘渺的富土山……
两个多小时后,突然眼前一亮,富士山那庞大的身驱映上了车窗。一扫午后的困顿,我手忙脚乱拿起D700,咔嚓就是一张。哈,透视感有了!且淡蓝的影调也耐看,终于有了第一幅哦。什么“日照金山”“蘑菇云”都扔到了脑后——有,聊胜于无啊!
三
大巴下了高速公路,驶进林间的一个广场上,据说,这里是观富士山的一个著名景点,赶紧背上摄影包,抓起相机窜下汽车,三步并两步登上一座木头平台。
在午后的阳光下,富士山就在眼前,洁白的的山体被绿色的森林托举着,既淡雅又庄重,很好看啊!举起相机就开拍,拍完捂在衣襟里一看,立马傻了——山呢?富士山上哪儿去了啊?
望着林带上空一片死白的荧屏,我赶紧检查设置:F22,1/300S,200NIN,负1/3挡的补偿,没错啊,能变的只能是把点测光变为3D测光了。换个角度再拍一幅,还是没山!瞅着头顶直下的光幕,加偏振吧!再拍,还是没有!接下来,一头大汗地开始折腾,换镜头,换滤镜,D700,D200,直至掏出LUMIX—2,用这个同样1200万像素画面一流的“小粒子”,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黄金分割线的森林上空,依旧一片白,啥也没有!
邪了门儿了,这富士山,不是分明亮晶晶地耸立在林丛后吗?我揉了揉眼睛,不知所措。在我40年的摄影生涯中,还没遭遇过这样的事。眼前活生生的庞然大物,居然任凭几台相机折腾着拍,却死活不入镜!我气得连团队合影也不参加了,傻傻地望着富士山发呆。
大山逼过来的凉风拂过,我冷静下来。是不是午后富士山积雪受日照水分子蒸发,空气中光的散射太强以致不能成像呢?还是因为……
一头雾水的我非常沮丧,但想想这天看上去还不致立马下雨,还是先上山再说吧!
我收拾起家伙,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富士俏丽的山影上了车,大巴开进山门,向海拔
视角在不停变换,山影也开始清晰起来。越往上,山势越平坦。车到“四合目”,有警察拦住去路说,昨晚山上大雪,路面结冰,再上去有危险而封山了。我看了看腕上的SUUNTO表,正好海拔
看来,再往上也毫无意义了。倒是山林树梢枝头上,浮起一片蓝色的远山,层层叠叠地起伏着,让我一下子惊醒:这,不正是日本浮士绘中所描绘的山川吗?
同行的知青老家伙们嘻闹着扑进积雪的山林中,我举起相机,开始扫描富土八岳中那博大的蓝色世界。
不知何时,沮丧的心情被山风吹得无影无踪,美哉,富士山上的蓝色视野。
四
给那群赖在雪上打滚不肯起来的同伴们拍了几幅留影,催促着赶紧下山,无论如何,日头西沉时,得赶到河口湖边。计划的日程中,河口湖是拍富士山的华彩地界,这是一般赴日旅行团不会去的地方。
距今2200年前,富士山的顶部停止了熔岩流的大规模喷溢。从公元781~1707年的919年间,富士山共喷发过十次,每次的喷发物都呈坏形堆积在山体周围,终于形成较匀称的圆锥状,涌出的熔岩流把原来山脚下的大湖分割成为几个小湖——富士五湖,即山中湖、河口湖、西湖、精进湖和木栖湖。其中,河口湖位于富士山的北麓,是五湖中最大的一个湖,唯有此湖,才能看到富士山曼妙的倒影。资料中不知谁拍下的河口湖畔熏衣草地的晚霞,可以说,是诱惑我决定此行程的绝对心灵毒药,尽管那是七月的盛夏才有的景色。
出了山门,大巴往山梨县北赶去,待赶到河口湖边,正是湖面上落日溶金的时刻。
待车驶过湖上的大桥,赶紧叫停了车,车上同伴也许在雪地里疯累了,居然不想下车去湖边。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摄影包就冲下车。瞅见天井等几个朋友,正大步流星沿湖北岸向前走去。
日落时分,湖上温柔清新的凉风吹拂过来,爽极了。夕阳的余辉把湖边的一切染成金色,特别是芦苇丛,金光灿灿地依偎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而富士山虽然没有被抹上金色的阳光,但巨大的山影衬在嫣红淡蓝的天幕上,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静静的湖畔几乎没有游人,我们中也没人大呼小叫。然而,汗珠也在悄悄地流下来——那是快步的疾走和停下来紧张地构图、拍摄……直到此时,富士山的倩影才开始被我一幅又一幅用镜头纪录到
意犹未尽的我边走边想,今晚,我们将入住湖畔的温泉酒店。明晨,我必须起个大早再来湖边。我知道,往往在晴天的日出之前,水面总有一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短暂时刻,我也许能收获湖上富士山的倒影,当然还有“日照金山”。
一种强烈地兴奋和期待,让我整晚都很开心。吃过丰盛的日本料理后,脱下和服睡袍,泡进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我脑中还在回顾湖边看到的一切场景,从而判断清晨光线的方向,构思画面的景别与构图,甚至思索变化的色温影响影调的几种设置……
我坚信,午后那种离奇的拍摄遭遇不会再发生,只要我看到的,就一定能用镜头完美地诠释与纪录,我能把富士山最美的瞬间带回中国,带给朋友们。
五
还好,我还没晕得不省人事,还没有在窗前发呆。赶紧用力推开窗户,抓起昨晚连镜头盖都没盖上的D200,伸头出去用长焦镜头拍下了第一幅辉煌的“日照金山”。
低头一看,高兴坏了,昨晚入睡前反复斟酌的设置,尤其是色温的数据很逼真地还原了眼睛看到的色调,富士山庄严地披上一身柔和的红色曙色,出现在荧屏上。不敢细赏,又抓起D700,用24--120镜头变换几种景别,一下子拍了十多幅,再看了一下,乐得心花怒放。
日本的时区比中国早1小时,春季大约晨4点已经天亮,第一抹阳光照亮富士山巅那一刻,我还在梦中。此刻,我最明白的是,我没功夫发呆,也没功夫沉醉:实际上己经晚了,我得赶紧去湖边。再不走,那暖暖的红调将会消失。
顾不上洗脸漱口了,背上摄影包,挎上两台相机就出了门。走到门口一瞅冷风拂面,赶紧又抓起厚外套,我走到酒店处的原野上,发现天井来了,川师大教授谢老夫妇也来了。
这是河口寺寺院边一处很偏僻的乡村温泉酒店,从酒店到湖边约有
第一眼看到深蓝色的湖水,感觉果然晚了,微风已吹皱了湖面,但富土山还倒映在碧波里。举起相机就开拍,镜头中,雪山还有暖调,湖上划艇驶过,湖山之间,则是半透明晨雾中的山体和小镇,那是一种需要屏住呼息的静美。我几乎没有停歇片刻,从湖岸到湖边,再走进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