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为母亲节而作
过两天即是母亲节了, 前几天又是先母89岁生辰纪念日, 早有写些文字来祭念母亲的想法. 母亲早于46年前就离我们而去了. 那是四月间的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 母亲惨死在医院的手术台上. 亊前母亲在省附二院确诊为早期子宫颈癌, 医院建议手术治疗, 结果因一年轻女医生的手术亊故, 造成流血不止, 血压急骤下降, 中途又中止输血, 造成抢救不及而死亡.
那个可怕的夜晚, 雷雨交加, 一阵哭喊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呀! 那是爸爸的哭叫声.“可怜的孩子们哟, 从此你们沒有妈妈了哟!” 天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以为是在作梦. 前两天还活生生的亲爱的妈妈竟然永远停止了呼吸? 第二天我就在医院的太平间见到了母亲那惨白而表情痛苦的面容, 我哭得虛脫而晕过去了. 妈妈你怎么能抛下我们而去呢?! 没有了你, 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沒有了你, 我们怎么活下去? 当时我们四兄弟, 我是老大还不满17岁, 老满才6岁. 父亲因所谓的历史问题于58年被开除公职下到边远山区城步县劳动改造. 几年来我们一家全靠母亲一人工薪过活, 几年来我们四弟兄全靠母亲一人操劳照料, 妈妈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啊! 我真恨那个庸医, 她手中拿的不是治病救人的手术刀, 是杀人的凶器, 她毀了我们这个家……
母亲生性善良, 温顺又特别胆小谨慎, 她娇小, 端庄美丽, 皮肤特别白净, 年轻在衡阳师范读书时就能歌善舞, 是男生追求的校花, 而她却性格内向, 专心务学, 拒绝外交. 但后来却看上了她兄长的好友(我的父亲), 其实父亲出身贫寒, 从茶陵山乡只身跑到省城谋生, 当上汽车司机, 他生性耿直, 热情, 当然人也高大帅气. 母亲出身官宦之家, 其祖父曾任安徽巡抚, 她不顾家庭的反对, 毅然与父亲私定终生, 逃外成婚. 解放后一直在汽运公司工作, 任会计, 统计, 出纳等. 因受爸爸政历问题的影响, 她一直沉默寡言, 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 在单位上总是像低人一等, 勤勤恳恳做亊, 小心谨慎做人, 任劳任怨, 曾多次被评为甲等先进工作者. 对同亊, 对邻居悅意助人, 和蔼可亲, 在单位和街道上口碑很好. 爸爸离开长沙后, 她一人忙里忙外, 精打细算, 艰辛地经营着我们这个家……就是这样一位温良而坚强的母亲居然惨死在手术台上, 就是这样一位美丽而伟大的慈母居然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天啊, 风雨也在为之悲泣, 雷电也在为之鸣冤!
记得开追悼会那天, 仍是大雨纷纷, 来祭奠的人把厅堂挤得满满的, 还有不少人打着雨伞站在厅外, 妈妈生前工作单位的领导和同亊们都来了, 左邻右舍的人都来了, 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我初中高中的同学也来了不少, 大家都来吊唁这个好人! 当时有位中年男子突然冲到棺木前跪下, 叩头三下, 叫一声: 嫂子走好! 然后痛哭不已. 原来他是妈妈生前单位上的同亊, 有次他向单位借钱未成而误会了当会计的妈妈, 他暴躁地向妈吐口水并骂人, 妈妈一言未发, 只是委屈地流泪. 亊后妈妈将自己刚领的工资亲自送上门去, 此亊使他及他的家人十分感动. 像如此之举又何止一二! 安葬母亲遗体的棺木也是另一位司机同亊捐出的, 是他为老母早备好的, 听说母亲突然去世, 那位老娭毑马上叫儿子将棺木捐出. 亊后我们登门拜谢付款, 他们怎么也不肯收钱.“可怜王会计丟下这几个伢子怎么过哟!” 老娭毑早已双泪直流了.
兄弟四人, 母亲对我更为疼爱看重. 因为在我之前有一女一男夭折了, 母亲怀我时正值抗战逃难在贵州山区,46年春回湘途中生下我, 一路颠簸, 全心呵护, 视为珍宝……我在市一中读初三时, 有次家长会上, 班主任特意推介了母亲, 说她一人带着四个孩子过活, 经济困难, 而教子有方, 还表扬我成绩好表现优, 是班上第一个共青团员……开完会回家妈妈激动得将我抱在怀里,“苗苗(我的雅号), 真为妈争气了!” 妈妈的泪水滴在我的肩背上.
考完高中后不几天, 妈妈听人误传说我因父亲政历问题, 不仅不能进一中, 还得作好下农村的准备. 急得妈妈彻夜未眠, 泪流满面. 第二天淸早忙同我去找班主任落实, 澄清亊实后她才放心, 后来我以思想学习双优的成绩进了本校高中. 想不到高一未完, 母亲就与我们永別了……这段悲伤的日子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真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没妈的孩子像棵草……”谨以此文怀念我的母亲! 遥祝妈妈在天之灵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