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们相约踏青去
——沅江知青踏青散记
“幸福”是什么
是日,春和景明,公园内游人如织,阳光和煦,人们都在享受生活的无穷乐趣,幸福和安乐写在了他们脸上。
去年,长沙市成为全国幸福指数前十名城市,当时便有人嘲讽和讪笑。余却以为,大可不必。因为“幸福”这玩意儿并无量化和恒定的指标和标准。严格说来,幸福只是一种感觉,与金钱和权势并无必然而直接的关联。笔者的一位朋友,可说是身家过亿了,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三代人也用不完”,于是,他转身做慈善,成为大陆地区目前原始注册额最大的非公募基金会的“掌门人”。在将钱支助别人的过程中,他寻找到“幸福”的感觉。
幸福还是因人因时而异的。近几年,笔者多次去烈士公园,每次总要在两处地方停留片刻,一处是公园东北角路边一亭内,总有一群音乐发烧友聚集亭内唱歌。那歌声恍如天籁之音,极为专业而精妙。我常被勾引前往,一看都是些50——70岁的人在忘情放歌,让人不禁想起“心在歌声里,冰在阳光下”之格言。陶醉和幸福写在了歌者和演奏者的脸上,也感染了众多不相识的游人。另一处是在湖边的一长条架空的木走道内,这应是一处弦乐发烧友的聚会之地。小提琴、大提琴、二胡、三弦、扬琴应有尽有,沿着长廊座椅一字排开,演奏起来,疑似仙界之乐,飘荡水面、山林,为游人平添一份儒雅,而演奏者个个沉醉曲中,忘情而幸福……
这次聚会,我的幸福是:见到了大同公社大丰8队的张训生、范晓明、王凤辉三人。40年的风吹雨打,40年的岁月雕刀,竟然还能在他们身上找到当年的影子。王凤辉说,“你往我们面前一站,还没开口,我便想起这个人,我似乎认识。”要知道,40年岁月流逝,仅一二次见面交往,居然“面前一站”便勾起回忆,可见知青生涯在每名承受着心中的分量和沉积。
去年10月,我“混入革命队伍”,随600多名知青去了一趟沅江。回来后,提笔一顿乱写,一口气在湖南知情网上发了4篇劣作,让网友印象深刻的大概是“朱老爷子”和“我只和你们比命长——忆知青好友孔新民”这两篇。如今,还有人提及。其实,我倒中意于“荒草从中那块水泥基碑”一文,对长眠于堤下50米的农民兄弟,我真想一辈子跪倒他碑前……
对大丰8队,我印象颇为深刻,可惜的是,孔某这次仍没来,他也许要成仙了,没有了“阶级感情”,而章、范、王三人,谈笑间依旧是当年风范。印象中,1969——1973年期间,我四处流窜,期间到过湖北、君山、益阳地区5大农场全部跑遍,至少3次去大丰8队。每次去,总有不同感受和场景,现在回味起来,真是别有滋味,颇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之叹了。
知青生涯是耐人回味的。当年,确实有那么“一小撮”不安分守己的知青,其中以男性为主,三五成伙,四处游荡、流窜。当然,以时下儒雅说法应是“游学”,在游荡中学习么。
青春岁月让人无畏无忌、无敌。在“游学”中,也听到一些有趣的故事,看到不少让人刻骨铭心的场景……如今,一晃40年。岁月之钩钩吊出几多青涩而甜蜜的往事。今天,草绿花开,春意正浓,我们踏青去。在青草丛中寻觅40年前的一滴露水,一缕花香,一只粉蝶……
寒风吹得我的肝痛
首先申明,这故事是听来的,当年在我们这些“游学”者中小范围内流传。
故事的主人公称“曹哥”,应是千山红农场长沙下放知青。我是在大丰8队孔新民那群人处结识曹哥的。曹哥身材魁梧,大眼浓眉,极具男性特征雄风。有一年冬季,他独自一人窜到我处了。此公头戴军冬帽,身穿棉半身军大衣,大衣一脱,里面却只见一套八成新的仿的确卡军装。那一身行头,类似如今开宝马车带秘书的高官巨贾。要知道,那时仅为了一顶冬军帽,便让几多人头破血流,甚至有牢狱之灾。
向来愚笨粗心的我也注意到了,只要曹哥一动,总能引来少女们的盼顾和私下打听。喜剧演员黄宏的小品《追星族》中有一句台词:“这是幸运的泥巴。”其实,早在40年前,我们的曹哥便有这样的效果了。
果真,这厮不久便有了艳遇。
一次,曹哥外出“游学”去了,一封寄信人地址写“内详”的信落到了其同伙手中。那时,没有手机,更无网络,信件大概是唯一通讯交流之渠道。从信封字体来看,不是出自曹哥的父母,是一稚嫩,不失清秀的女性字体。好奇心驱使下,曹哥的几名哥们拆开一看,原来是封少女爱慕曹哥,深情而含蓄的表白情书。其中有一句是“自你走后,寒风吹得我的肝痛”。当即,同伙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幸亏旁边有明白人提醒,私拆他人信件是违法的,千万别到处乱说,待曹哥回来,我们一审便明白了。云云。
而三天后,曹哥“游学”回来,同伙拿信一审。英雄曹哥顿作忸忸女儿态,红着脸吞吞吐吐良久,方将事情说明白。原来,春节期间,曹哥到永州亲戚家做客,小住十天半月。期间,结识了当地一名16岁左右的初中女生。前文便已说过,当时芳年20的曹哥其谈吐、气质和相貌,堪称“少女杀手”。
几个回合下来,这厮便将该少女弄得七晕八素,款款深情了。“我总敢往那方向想,一名挣工分的知青,弄饱自己肚子都难,和她分手后,我没有跟她去信,仅只是留了我的地址,那妹子确实对我好,寒风凛冽中,俩人坐在江边,一谈二三个钟头,不觉冷,也真怪。”末了,曹兄嗫嗫。“怪不得,你走后,寒风便吹得她肝痛了”。同伙又起哄了。
在此笔者慎重说明:40年前的爱恋,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那种爱恋是清纯、干净而无任何邪念的,有时谈了一年半载,双方尚停留在眉目传情阶段,连手都没有碰一下。怪不得有人戏曰:看古典小说要到200页之后,才见两人亲吻;看现代小说,第一二页便见两人在床上商量孩子的出世之时了。这便是古今文学之别。
英雄曹哥,虽然风流倜傥,帅气逼人,但在女生面前从不着杂念和非分之想,这信也是女生首先发来。只是“寒风吹得我的肝痛”一语,毕竟是病句。要知道,对方毕竟仅是文革期间的初中生。于是,有好事者将“自你走后,寒风吹得我的肝痛”篡改为“寒风吹得我的‘钢痛’”。为什么,曹哥的诨名叫“钢伢子”。
这一改,便改出雅意诗情了。
一晃40年了,至今,我不知曹哥的字号,也不知他当年插队的具体位置。前几日,从一小学门前路过,见三五个小女孩用长沙话大声整齐诵念曰:“洞庭湖水绿悠悠,我俩的感情才开头,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那几名小女孩也许正好在学分数乘除法了,此词倒也学以致用。余听后莞尔一笑,立马便想到曹哥的轶事。
曹哥,如今你在何处,那名为你“肝痛”的女生,可否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