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肥肉
到生产队后的第一餐饭是在队长家吃的。
队长家就在我们知青住房的对面,那座房子里住着他家三兄弟,队长再义住中间,小弟再杰住左边,右边住着的是他的二弟再礼,再礼在外教书,不常回家。
记得那天外面白雪皑皑,山风呼呼,冷嗖嗖空荡荡的。但队长家却是另一番天地,热热的、暧暧的、亮亮的、闹闹的:大盏的煤油灯高高地放着,炉膛里的火苗直往外窜,饭锅菜锅里都向上冒着蒸汽,火塘里燃烧着的柴火红得发亮,不时噼里啪啦地炸着火星。我们十五个知青与队长的家人挤在一起,谈话声、欢笑声、打趣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以及孩子们伊伊呀呀的喊叫声,充塞着那两间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并无限地向外延伸,仿佛在以独特的方式向到顶山万物显示——我们这添人口啦!
开饭啦!按照队长的安排我们分头坐了下来。“你们吃啊!吃啊!”负责忙饭的队长老婆老林和小弟媳宗英,这才有功夫和大家打声招呼。桌上摆着一桌子什么菜,我都记不得了,唯有那海带烧肉最最记得,因为太特别了:海带像我们儿时打得的蝴蝶结,里面的肉全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每块足有一两公分厚、三四公分宽、十公分左右长,我真不知如何下筷子。
“你吃啊!”冷不防宗英夹了一块肉给我,“我不要!”那几乎是一块肥肉。“吃吧!吃吧!”她笑盈盈的盯着我。盛情难却啊!我只得夹起那块肉把边上的一点瘦肉咬了下来。
宗英高兴地走了,我却犯难了。这大块的肥肉咋办呢?小时候,我在幼儿园有次吃肥肉吃吐了,从此,就再没吃过肥肉。现在,这块肉又被我咬过,给同学也不好。剩在碗里更不行,那太对不起队长他们的盛情款待了。我只得在吃了肉皮后,把剩下的肥肉捣成几小块,准备偷偷地扔掉。谁知刚扔下一块,一个什么东西就从脚边滑溜一下钻了过来,原来是队长家的狗,曾经被狗咬过的我害怕极了。眼看着同学们的第一碗饭都吃完了,可我还在磨蹭。实在没办法,我只好舀了一点汤,把剩下的肥肉和着汤一起往下吞。
那餐饭我是没吃好,但心里还是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