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知青张经武是当年二团宣传队的一员,知道这事的人好像不是很多。
大约是去年12月底,我在网上偶然看见她的近照,是良良哥和她在一起。照片上有一行字:留守知青张经武。当时我就跟帖问她:“还记得当年那个吹笛子的小伙子吗?”我是想和她联系,了解她的近况,并一起回忆那时的一些有趣的事。令我失望的是,没有看到她的回应。
4.5这天,良良哥忽然和我提起张经武,令我喜出望外的是,他从口袋里摸出厚厚一叠小纸片(那应该是良良哥珍藏的知青档案或是滨绥图佳三十六处秘密联络图?),翻了一会儿,在其中摘出一张找到了张经武的电话号码,“喋,找到哒,在咯里。”他高兴地对我说。然后又说:“她还可以咧,在排牙山退休,拿得1000多。她有三个崽女咧。”我心里一动,问良良哥:“她老倌姓什么啊?”良良哥没听清楚,说:“什么啊?”我又急急地问:“她老倌是不是姓罗?”“好、好像是的。”良良哥说。“是不是叫罗大明?”“是的。”良良哥这下肯定地说。
“真的?”我高兴地叫起来,“他们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罗大明也是二团宣传队的首批成员。我不知他是靖县哪里人,只听他讲一口地道的城里话(即所谓西南官话),是个本地知青,应该比我大几岁。个子中等,偏胖,一张四方脸挺憨厚的样子,但我又觉得有时会露出很聪明很机灵的表情。他似乎总是忙个不停,给人一种很活跃很积极的印象。我那时还是个少不更事的青涩小子,但我也看出来他正在追求长沙女知青张经武同学。
张经武那时给我的印象是沉静内敛的样子,颇有几分女性的矜持,对被男性追求有一些得意但又处在犹豫之中。她的舞姿倒是透着优雅,不愧是省城来的知识青年。
她的不明朗的态度成了对罗大明的折磨。罗大明的独角戏是天津快板。当张同学对他稍加青眼,继以柔情的时候,他就精神百倍,神采飞扬,说起快板来如舌灿莲花,唾沫四溅,让我们这些在一边伴奏的弟兄恭承雨露;而一旦哪天咧了筋,罗大明就会如同丧魂失魄,脑筋绝对短路,惶惶然上得台来,三句词忘记了两句半,张口结舌,狼狈不堪,害得我们把过门搞了一遍又一遍,把台下上千的民工看得莫明其妙,以为是什么特别的表演节目。
我和罗大明并没有深交,他和张经武在宣传队的时间也不长。但我记得有一回他好像很有兴趣和我聊天,他问我会不会唱电影《神秘的旅伴》的插曲“缅桂花开十里香”。我看过这部电影,是逃学兼打溜票看的,印象深刻之处是那个少数民族青年叫阿什么的和一个又高又壮的特务打架的场面,阿什么打赢了。插曲?不清楚。我那时是还小啊。罗大明看这部影片时正好是情窦初开,那歌怎么不唱到他心坎里去了哦!他真的当时就唱了起来。他唱得那个投入啊,把他对美好的爱情和生活的憧憬全部都唱进去了。虽然对于我的挑剔的耳朵来说,他唱得不尽完美;但我相信,他的深情肯定会把矜持的张经武同学融化的。这不是已经成了吗?我是衷心为他们感到高兴啊。
“罗大明十几年前就过世了。”良良哥平静地说。
“啊?什么?”
“他是有一天出了车祸,被车撞了。”
我一下噤住了。天啊,这是什么命运啊!
我对良良哥说,回去后,明天,明天我就和她联系。良良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让我想到,良良哥你是什么都知道啊!
自从去年底跟了帖以后,我心里便时常想起张经武和罗大明。有时在家里听老婆弹琴唱歌,便会要她唱“缅桂花开十里香”。随着优美的音乐,陷入短暂的回忆...
今天上班,忙了一上午。到了午后,我拨通了记下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先接电话的女人不是她,然后她在电话那一头问到:是哪位?
我说:是张经武吧?她说是的,请问你是哪位?她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显得中气很足。
我后来有点后悔的是,没有喊一声张姐。因为我怕她接到不明电话后会挂了,所以我急急忙忙自报家门,又急急忙忙说了4.5大聚会的事,她问我怎么知道她的电话,我说良良哥告诉我的,她听后发出了笑声,我又急急忙忙说今年肯定回靖县,到时候我(她抢着说来屋里玩咯)一定来拜访你(莫港拜访咯,来玩咯)...我为什么就没喊一声张姐呢?
她的声音爽朗,感觉到她现在是在笑面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