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深 记 哭
好多年以前,正是我的混沌时期,我常在那些班驳发暗的粉壁樯上、那些开着裂缝的木电线杆上,于随意涂鸦和张贴的混乱中,看到一种发黄的小纸条:
“ 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
我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常常木然地走过。后来经过许多日子的轮回,我便于苍茫中,隐隐地觉出了一种无奈的求助;一种隐隐的期待和企盼。
小外孙在结束生命边缘的苦旅后,一段时期,带给我们的是夜哭。几乎每个晚上,每到那个时辰,一阵啼哭,打破深夜的沉静,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唤起家人好一阵忙碌。这种啼哭,是一种毫无顾忌、忘乎所以的喧泄;是一种痛快淋漓、干脆利落的发挥,没有犹豫也没有拖拉。睛天到雨天,全然没有过程:你以为是前奏,他已进入高潮;你以为是高潮,他已临近尾声。雨过天睛,了无痕迹。
许多年了,这种啼哭在我们家已经沉戚。日子匆匆流过,充满了忙碌和劳累。蓦然回首,才发觉我们失却了许多细细品味的机缘,当再度听到这种失落了多年的哭声时,我们的岁月也变得从容和平静了。
夜阑人静,白天的纷繁已经沉淀,心海一片清纯,那一声声清脆的啼哭,犹如冰雪消融、河水解冻的那种喧闹;仿佛修竹满园、春笋拱动的如歌行板。
每当小家伙涨红一张小脸,手脚不安地扑腾,发出那高低起伏、长短相间、缓急交错,我不免生出许多猜度:除了吃喝拉撒外,他还渴求什么?要解除什么?要了结什么?而这一切都是有关生命的“天问”。我知道,生命的世界就象深水下的海洋世界,至今仍有许多许多的谜团。
我那里懂得这些呢!
然而啼哭总会给我们带不安,带来揪心, 带来警觉。尤其是不明原因,不能进行有效的抚慰。总觉得有一种自愧,自责萦绕于心。于是,我便读懂了那些带着焦虑,怀着虔诚叨念着“天黄黄,地黄黄。。。。。”世人的心!
好在,这种夜哭,不久就偃旗息鼓了。也许是小家伙意识到我们面临巨大的困惑,而草草地结束那些提问吧。
小外孙在DDAJ家上演"闹天宫"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