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力君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她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我的入团介绍人之一。在那个年代所谓表现好的人一般调子都比较高,可是杨力君不这样,个子矮矮胖胖的她,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有大而亮眼睛,总是笑着,对同学真诚热情,同大多数在文革中混着长大的人比起来,杨力君浑身透着成熟与干练。我们班在团支部的领导下,学习好,活动多,在学校很有名气。
1973年5月,我们高中毕业后一起参加了枝柳铁路建设,并在各自的知青连队担任学生干部。在怀化竹田时,我所在的连队离扬力君所在的连队驻地不远,工余时间,我们常常相聚。
1974年夏天,怀化的路基快要完工了,工地突然乱了套,许多连队同学相互打群架,拦汽车、爬火车回长沙或到附近的县城游荡,有的则在驻地偷鸡摸狗、打架骂人作恶多端。当地农民又气又恨,称修铁路的知青是长沙土匪,整个工地乱作一团 ,接二连三出了许多事故,莫明的亢奋使人觉得每天都会出大事。
一天,从杨力君的连队传来噩耗,一个同学爬汽车摔死了,紧接着第二天,在为摔死的同学送行的路上,因送葬队伍路过农民家门口时,与农民发生矛盾,一个同学惨死在农民屠刀下。连着两个同学死于非命,连队群情激奋,不知谁的主意,全连同学一呼百应,要集体返回长沙向市革委会请愿,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要为死去的同学讨个说法。长沙铁建指挥部的领导和带队干部纷纷到杨力君的连队反复劝说,耐心地做同学的工作,可是血气方刚的同学们认准了一个理,就是要回长沙去,干部们的工作徒劳一场,全连集体返回了长沙,只有杨力君不为所动,独自一人留在了连队。可以容纳160多人的工棚里安安静静地留着杨力君,19岁的她独树一帜,从容而镇定,在动荡和艰难中坚守着连队,坚守着自已,有如临危不乱地大将守在阵前,她的举动为全连同学所不理解。当年颇有些激进和任性的我也曾在心中暗暗佩服着杨力君,还试想过如果是我,能留下来吗?回答是:可能很难。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和杨力君交流起当年的情景和感受,她对我说,一年多的劳动和生活很艰苦很单调,每个同学都很想家。,她认为回长沙后,大多数同学们都会各自回家去,很难再聚集,再说在当地发生的问题只能在当地解决。正如杨力君所料,在长沙折腾了一番后,同学陆续返回了怀化工地,与死人事件相关的人该判刑的判刑,该处理的处理,连队的正常秩序在同学们的努力下重新建立,路基在同学们的脚下一点一点地延伸。然而杨力君与同学们的关糸有了不可言传的变化,她默默的承受着,用真诚和笑睑对待连队每一个同学。
现在的杨力君,还是我们班同学聚会的召集人,五十多岁的人了,那张圆睑上的眼睛依然明亮,总挂在脸上的笑容还是经常感染着我,和我们一群成熟的不再成熟,老炼的不再老炼的同学相比,杨力君曾经成熟干练的笑脸变得像孩子一样可亲可爱,她总是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个同学,安排着我们在一起轻松愉快的时光。在她的笑脸中你绝对看不出她的生活有些不如意,爱人身体很差,很早就下岗了,她独实撑着家,她的笑睑给也有些许不如意的同学以安慰和温暖。她在一所大学当老师,她对我说,她的学生对她很好。能不好吗?我想,在学生面前她的笑脸一定闪烁着母亲的光辉,这个母亲对孩子亲切慈祥而又有原则,当她的学生是幸运的。
每次见到杨力君,我就想起那个夏天坚守在怀化竹田工棚里的她,她是我的同学,她是我的战友,她是我永远的团支部书记。
